◆ 书 里 书 外 ·蔡维忠· 读完王渝的小品文新书《碰上的缘分》,我的脑海里蹦出“书里书外”这个 题目。书里指她的文字,书外指她这个人。书里描述的以前的事,可以在书外的 现在得到验证。 书里有一篇文章,叫《他又迷路了》,讲程奇逢开车迷路的事。书里,程奇 逢说他原来不迷路,是因为王渝坐在旁边才迷路的。上个月,我们有机会验证这 件事。他们俩到长岛来和我们一起郊游,程奇逢又迷路了。就如书里描述的,他 坚持说,他原来不迷路,是因为王渝坐在旁边才迷路的。这是什么逻辑啊!要去 餐馆吃晚饭时,我把王渝接到我车里,免得程先生再迷路,结果呢?他果真没有 迷路,我迷路了。大家终于相信,王渝真有让人迷路的本领。只顾听她讲话,忘 了看路了,结果迷路了。 王渝能让人迷路,自然能把自己搞迷糊。在书里,她幽默地描述了一件件好 玩的事儿。例如,她到邮局给儿子寄去隐形眼镜,到中午打开午餐袋时,里面赫 然是儿子的隐形眼镜,三明治寄给儿子了。又如,她到法拉盛图书馆挑了两本书, 准备借出,然后站到一个黑箱子前面,抓到一个朋友问怎么操作。朋友帮她把书 扔进去,她才知道,那是还书的地方,不是借书的地方。还有,她穿着不同的鞋 去看牙医,惹得牙医呵呵直笑,然后哈哈大笑。那两只鞋不但颜色不一样,而且 一只平底,一只高跟。不知她如何能穿着这双鞋子一马平川奔到牙医那里。 这种迷糊事,我在书外得到了验证。有一次,她丈夫夏沛然开车把她和一位 来自北京的朋友载到法拉盛一家餐馆旁边,让她们下车自己进去,他去停车。结 果,夏老师早已停好车,走回来进了餐馆坐好了,王渝还带着朋友在找进门的地 方,是我后来到了把她们领进去的。 王渝将这类事迹以轻松的口吻讲出来,把严肃的事以庄重的笔调写出来,同 时也把一个真实的她呈现在我们面前。在书里,在书外,她都是这样:随和、真 诚、热心。当然,她热心帮人的事有时是大事。在现实里,她扶持了不少作家, 为海外文学做出了重大贡献。这本书里有三篇关于木心的文章。我要补充,在书 外,她在木心还没有出名时发掘了他,并把木心介绍到台湾,木心在台湾红起来, 比在大陆早了好多年。 她热心帮人,我也有亲身体会。四年前,我刚开始给侨报写《美国故事》专 栏,她第一次见面就说喜欢我的文章,后来不断鼓励,还鼓励我结集成书,并亲 自将书稿递给牛津出版社,真的出版了。她就是这样热心的人。可别看她写了那 么多迷糊的事,帮人的事她一件也没忘。小事迷糊,大事不迷糊。史上记载宋朝 的皇帝评价吕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让他当宰相。王渝也是大事不糊涂 的人。 正因为大事不糊涂,她交往了许多文学史上响当当的大家,巴金、沈从文、 王鼎钧、刘心武、木心、痖弦等等,她都有亲身的交往,并在文字里并注入心血。 以沈从文为例。当她说“仅仅因为他老人家绝口不提文学这事,就叫我的心一寸 一寸碎裂” ,我能感受到她文字中的份量,和那深厚的感情。 她也写不太出名的人,甚至小孩。她记住了四年级小朋友林于并的《喷气式》 诗句:“太阳是卖火的,飞机是买火的。”这是出奇的想象,只有小孩才有的想 象。王渝有诗心,才能发现小诗人的好诗。她对小诗人至今念念不忘:现在哪里, 做什么,还写诗吗? 她甚至写陌生人,包括一位差点找她打架的女士,被她那随和的心性软化成 了朋友。这篇文章就叫做《碰上的缘分》,这题目也是书名。碰上的缘分,在她 那里是那么自然,信手拈来。在我看来可不简单。不信你到法拉盛大街上一站, 一会儿就有千百人迎面而来,擦肩而过,不留一丝痕迹,谈何缘分?有魅力的人 才有缘分,王渝就是有魅力的人。 当然,书里让人感触最深的人物,是作者本人,我读到她的幽默、她的情趣、 她的情怀、她的感悟、她的魅力。她是一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很值得尊敬的师 长。书里的她和书外的她都是这样的人。 她在序言里讲了一句话:“写作完成时,破茧而出的蛾子纵身飞入另一茫茫 陌生的世界。”意思大概是,书就交给读者了。书到了我这个读者手里,我的感 觉是,破茧而出的是色彩斑斓的蝴蝶,从外表到内在都美丽,它飞入的不是陌生 的世界,而是一见面就喜欢它的世界。我就是一见就喜欢它的人,相信很多读者 也是。 (寄自纽约长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