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坊店南路

羊坊店南路

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有过醉后夜归

骑车穿过大半个城市的日子

两层楼的小旅馆

早已灰飞烟灭

抹去这片街区的西客站

庞大如一头河马

可是天上仍盘旋着

一个年轻人呼出的空气

他死去的朋友和信念

他的遗忘和遗弃

三十年把坟场和荒地

变成幸福的社区

路障凝固指间的流沙

默坐者坐成幸福的行客

风中抖落的银杏叶

染上了晚秋残缺的光明

被踏扁的果实

堆砌着铅粉似的白霜

阳光未免轻视它们

就像人一向轻视方向

在黑暗中闭上眼睛

以为大雨已过

如果有一丝怀疑

所有银杏树将不复存在

甚至这条街

和正在暮色里卸妆的街区

（2019年11月7日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