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最容易感觉到的是时间，最不容易感觉到的也是时间。它无色无味，无声无息，无影无形，无始无终。浸泡在时间的无尽长河里，偶一回头，猛然惊醒——这就是每当年终升起的那种无名的愁绪。 

　　少年时，常常参加文艺演出，父亲在黑夜里用自行车载我回家；年轻时，跃跃欲试地为庆祝新年忙碌，聚餐、派对，后来是邮轮、旅行、美食、美酒，光彩照人的一大群人，在寒冷的冬夜里热烈地起舞，带点及时行乐的味道。当然这都不能和纽约时报广场上数十万人的勇气相比，他们从地球的四面八方来到这里，为一只水晶球的降落，在瑟瑟寒风中等待数小时。人类是多么喜欢制造惊喜的生物呀。 

　　和数十万人一起度过一年中最后的时光，然后是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刻，倒数，钟声大作，我们许愿，亲吻，缤纷的花纸让我们热泪盈眶…… 

　　热闹和喜悦让我们粗心大意地杀死时间。只要还有快乐，何必悲伤。 

　　《大毗婆沙论》中说，一昼夜有648000个剎那。因此午夜零时只是这一天中60多万刹那分之一。我清醒地知道，每一个刹那都是等量的，我写下这段文字的这个刹那和进入2020年的那个刹那并无分别。 

　　《往生论注》中还说，六十剎那为一念；一剎那有一百零一生灭。那就是说一天有超过6亿次生灭。在这刹那生灭的世间，时间因我们的感知而存在。如果没有感知呢？那又是怎样的状态？这样度过除夕夜是太困难了。不妨来点轻松的，享受世俗的片刻欢愉吧。我打开播放器，响起ABBA合唱团的歌声—— 

　　香槟已尽/烟花已过/我们，你和我/迷惘又忧伤/派对已经结束/黎明前的灰暗/不似昨天/是时候了，我们一起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愿我们过去和现在都拥有梦想/愿世界上充满友爱/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愿我们都有希望，愿意去尝试/如果不这样，我们最好倒下死去/你和我

　　……

　　现在看来/我们以前的梦想/都已消逝，仅此而已/仿若五彩纸屑洒落在地板上/十年结束了/再过十年/谁能预言，我们会找到什么/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愿我们大家都有希望，愿意去尝试/如果不这样，我们最好倒下死去/你和我

　　欢快的《新年快乐》是这样的歌词。曾经有人问，听ABBA是什么感觉，朋友说，就像你扛着一台收音机，开着自己的敞篷车驶向海边的感觉。迎着风，斗志昂扬。ABBA对我们这一代人说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ABBA除了是乐团4位歌手名字的第一个字母拼写而成，它也是瑞典有名的鱼肉罐头公司的商标。ABBA本是夫妻乐团，在ABBA时代即将终结的时候，两对夫妻都分道扬镳了。

　　和倒下死去相比，还是怀揣希望的好。电视里水晶球就要落下了，5、4、3、2、1，2020年的钟声敲响了，我对身边人诚恳地道了一声：新年快乐！

（2020年1月5日《侨报周末》一木为刘倩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