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刊《东西》第244期。原公众号文章由刘倩编辑,凌岚编发。)
公元前212年,秦始皇让大将军蒙恬修一条长达一千八百里的“高速公路”,从九原到云阳,工程浩大,需要穿山越岭,填塞峡谷,一点不比建设长城轻松。不知道秦始皇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到他死这条“高速”也没建成。蒙恬又是修长城又是筑路,还要打匈奴,秦始皇往死里用他,生生把这位大将军使唤成专业包工头。
秦始皇对建筑的狂热受到周文王、武王的启发和影响,“吾闻周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丰镐之间,帝王之都也”(《史记•秦始皇本纪》),于是他青出于蓝,开始在渭水南岸掀起修建宫殿的高潮。司马光可能觉得这种说法不利于圣王周文、武王父子,便不提这茬,只说秦始皇想修建一个大得离谱、奢侈得离谱的阿房宫。阿房宫其实连烂尾工程都算不上,属于夭折。那些关于阿房宫的绘声绘色的描述,不过是小说笔法,为的是把暴君抹得更黑些。中国史书的习惯思维是让坏的更坏,好的更好,结果搞得不三不四。
阿房宫倒也不是子虚乌有,只不过尚在起步阶段,倘若秦始皇活到一百多岁,阿房宫倒有可能会建成。秦始皇最着急的工程应该是陵墓,他自封为皇帝不久就着手了陵墓的筹划。秦始皇一方面兢兢业业地寻求长生不老,一方面又勤勤恳恳地修建陵墓,万寿无疆与永垂不朽他都想要。
秦始皇动用刑徒七十万投入陵墓与阿房宫的建设。修陵墓跟修宫殿不一样,只要秦始皇活着就不能完工。否则就等于说,房子修好了,随时恭请入住,说这话的人可能会被诛十族。秦始皇陵墓至今没有挖掘,但是规模大得吓人,仿咸阳构造,分内外城,内城周长二点五公里,外城长达六点三公里。
秦始皇的皇陵如火如荼地建设时,第二次“采访”仙人的卢生回来了,向秦始皇汇报工作。
秦始皇资助的方士里,卢生是极少数几个敢把骗术玩成电视连续剧的方士。他在回归的“第三季”里,面对满心期待的秦始皇,悄悄传了个秘术,希望皇帝大人以后不要大张旗鼓地出行,出行一定要低调,不能让恶鬼得知行踪。只有讨厌的恶鬼不在身侧,可爱的神仙才会驾着马车带着真人一起来,如此方有可能得到不死药。
秦始皇应该不是个笨蛋,但偏偏被卢生骗得团团转。他也不想想,连恶鬼都搞不定的神仙真人有什么“神”的?人一旦陷入执念,脑汁就成了豆汁。秦始皇傲骄地宣布他仰慕真人,是真人的粉丝,并且自称“真人”,那个用了几年的“朕”被扔进字纸篓,即便如此,其他人也不能使用“朕”这个称呼,就像守寡的皇后哪怕再年轻也没人敢娶。
秦始皇对卢生的秘术深信不疑, 并且贯彻得非常彻底。他在咸阳城周围两百里建了二百七十处宫殿楼台,以天桥(复道)、甬道相连,帷帐、钟鼓和美女充斥期间。我虽然很怀疑秦始皇是否有足够雄厚的财力物力建了那么多宫殿,但肯定是建了不少就是了。这些庞杂的建筑物显示了秦始皇的机灵劲:他随机地选一处住下,连自己都不知道最终要在哪一座建筑物,别人自然就更不知道了。这种方法对付刺客有效,但用来糊弄恶鬼显然是不够的——假如真有恶鬼的话,恶鬼如果都不知道皇帝住在哪,那皇帝岂非比恶鬼还鬼?秦始皇对其“狡兔二百七十窟”显然非常有信心,严令透露其歇脚处者,杀无赦。
秦始皇有一次随机前往梁山宫,没成想在山上看见李斯的车队。让秦始皇不舒服的是,李斯的排场比他还大。秦始皇整个人都不好了,忍着没有发作,只是跟身边的宦官发了几句牢骚,说李斯这么张扬会被恶鬼抓走的。
李斯后来减少了出行车队的规模,等于说明秦始皇的贴身侍从里有他的人。他这么做不仅说明他不够聪明,而且自私。秦始皇那个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身边有外臣的卧底,尽管没有审出奸细,秦始皇采取了最保险的方式:将当时在梁山宫现场的人尽数诛杀。自此以后,再没人敢泄露秦始皇的言行,没人知道“赢真人”何去何从,朝臣们若要见皇帝陛下,只能守株待兔地守在咸阳宫中,期待神出鬼没的“真人”现身。
“嬴真人”认为他把行踪掩藏得很好,自认恶鬼不知其行止,因为他自己都不清楚,于是让卢生赶紧去找长生药。卢生一看实在没法玩了,就与业内同行侯生商议该怎么办。两人死活不说他们找不到长生药,反倒批评秦始皇的种种不是,声称这样的暴君不配拥有长生药,而不是他们找不到。他们义正辞严地谴责秦始皇,便携手迅速遁去。他们的逃亡让秦始皇彻底抓狂。卢、侯两位“大仙”捡了命,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他们而丢命。秦始皇焚书之后,正式启动“坑儒”行动。
“坑儒”的说法其实并不准确,这是汉儒的定义,秦始皇要坑的和被坑的其实是方士。“嬴真人”听说被卢生背叛,真的怒了,发表严重声名:朕拿卢生人等当作大熊猫供养,可这些黑眼猫不思回报,竟然造谣诽谤朕是暴君,那朕就暴给你们瞧瞧!
司马光说秦始皇下令御史逮捕所有儒生,明显不合逻辑。“嬴真人”被术士涮了,为什么抓捕儒生?这就像一个人吃火锅吃得拉肚子,却去起诉麦当劳一样不靠谱。秦始皇有躁狂症,但并不等于他是个二百五。
秦始皇时代,儒生并没有多大市场,“嬴真人”也无求于儒生。当时最火爆的行业是“修仙”,无门无派的隔壁老王恨不得都宣称自己跟仙人有私交。儒生中出现术士毫不奇怪。儒生中有方士,方士中有儒生。被秦始皇坑的人中有儒生没什么奇怪的,怪只怪儒生们修炼方术。一个修炼方术的儒生到底是术士还是儒生?在秦始皇眼里,所有欺骗他的术士都该死,跟术士沾边的也该死,他压根就没有考虑到什么“坑儒”——他只是“坑人”,谁坑他,他坑谁,无论术士或是儒生。
那些被秦始皇抓住的儒生表现实在差劲,互相告发,扯出萝卜带出泥,最终有术士加儒生或者儒生加术士共四百六十人被捕,然后在咸阳被活埋。秦始皇的口味实在重,在都城活埋这么多人就不害怕吗?他不仅不害怕,还向全国广而告之,希望起到惩前毖后的作用。罪不至死的犯人没有被活埋,而是被流放到边陲当守卒。
据说秦始皇的长子扶苏看不过去,建议对儒生宽容些,他们只是诵读并效法孔子的言论,皇帝严厉处罚他们,或将招致天下不宁(“诸生皆颂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宁”《资治通鉴•秦纪二•始皇帝下》)。秦始皇大怒,将扶苏发配到边疆,做蒙恬的监军。这就意味着当时扶苏的太子名分变得有些暧昧起来,因为太子一般不出都城,不参与军务。
扶苏被外放,应该不是因为替儒生出头。首先秦始皇坑的人是术士,不是儒生;其次,儒生们没有多高的社会地位,人数也有限,不至于“天下不宁”,“诸生皆颂法孔子”的话貌似是“独尊儒术”的西汉儒生们编出来的。皇长子扶苏被逐很大可能是因为帝王家事——立太子引起的。北大汉简《赵正书》中秦始皇两次要求大臣商议立储事宜(“议所立”),这至少说明太子身份并未明确,否则无需再议。秦始皇说“吾哀怜吾子之孤弱”。扶苏在朝野深孚众望,又有蒙恬大军撑腰,显然非“孤弱”者。胡亥当时不到二十岁,年少且无政治资本,“孤弱”符合他的处境,看起来嬴政很心疼胡亥。
赵正即嬴政,赢为姓,赵为氏,但“政”怎么就成了“正”不清楚。《史记》与《赵正书》有诸多抵牾之处,最大的不同是《史记》明确说明赵高和李斯合谋篡改始皇遗诏,废太子扶苏,改立胡亥。我并不认为《赵正书》比《史记》更权威,但它有不容忽视的地方。秦始皇在立储上的犹豫可以更好地解释扶苏为什么被“外派”,扶苏被送往蒙恬的大军又说明了秦始皇并未废除他继承人的资格,否则在蒙恬大军的支持下,“孤弱”的胡亥肯定坐不稳。秦始皇的安排显示其矛盾心理,当时他身体好得很,世界很大,他想到处看看。他大概认为有足够的时间观察扶苏和胡亥谁更适合做太子。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他没有时间了。
公元前211年,有陨石降落在东郡。有位天才“黔首”在陨石上刻字“始皇帝死而地分”。我怀疑这是汉儒们编出来的桥段,否则这位黔首不寻常,就算不是大仙也是半仙。这七个字捅了秦始皇两个痛处:他忌讳死;他好不容易统一天下又丢掉天下,这比炒股炒成股东还要悲摧。
秦始皇震怒,派御史前往东郡彻查。御史啥都没查出来,没有人承认在陨石刻过字。秦始皇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高效”地处死陨石附近所有的人,还把那块反动的石头烧毁了。
人也杀了,石头也毁了,始皇帝还是怏怏不乐,于是自娱自乐,让博士们创作秦朝好歌曲《仙真人诗》,传令天下吟唱,作为卡拉OK的保留曲目。
秦始皇的糟心事还没完,甚至比陨石事件更为揪心、无奈。这年秋天,有位神秘的使者(这位使者在《汉书》里名叫郑容)从关东来,夜里经过华阴平舒,碰到一位更神秘的使者。那位使者交给郑容一块玉璧让他转交滈池君,又说祖龙年内将死去。郑容一头雾水,打算问“哇也”(WHY),那人却突然消失了。郑容手中的玉璧还在,否则他一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滈池君在神话中是水神,秦朝以水为德,故“滈池君”影射秦始皇;“祖龙”同样是指始皇帝,“祖”为开始,“龙”为人君。秦始皇听了郑容的回报,长时间沉默不语,后来喃喃自语,说山鬼不过知道一年内的事情而已。山鬼正是声称他死于年内,秦始皇不敢掉以轻心,让御史鉴定那块玉璧,赫然发现那是二十八年前祭河的玉璧。
这么邪门的事自然是要找人占卜一番,卦象显示巡游、迁徙就能逢凶化吉,御史秦始皇果断下令迁三万户人家到北河和榆中,每户授爵位一级。司马光省略了使者见鬼的桥段,只是说秦始皇迁移三万户。
司马光肯定不相信这个绘声绘色的传说,司马迁为什么会相信呢?大环境使然。当时编排秦始皇的故事太多了——连嬴政的血统都能编,遑论其他?由不得当局者司马迁不信,并且郑重其事地记录下来。司马光若生逢其时,也一样会这么干。这个故事肯定是秦始皇死后编出来的,否则就是真的了,那种“真实”谁敢相信?
公元前210年十月,秦始皇又一次巡视天下,李斯和赵高陪同。秦始皇小儿子胡亥想跟着威风的父亲见见世面,请求随行,始皇准了,足见对其宠爱。这也说明了胡亥未被立为太子,否则天子出行,太子必须留守监国。胡亥做梦都想不到,那次出行对于他意味着什么:不仅跟着父亲巡游天下,还得到了父亲的天下。胡亥这个熊孩子同样是个历史拐点人物。如果他没有随行秦始皇,继承秦朝大业的大概率将是扶苏,那么秦朝的结局必定不一样。
十一月时,秦始皇到达楚国故地,特意去九嶷山祭拜帝舜,接着拔山涉水,来到浙江会稽向大禹致敬。最后的操作是“面朝南海,春暖花开”(“望于南海”《史记•秦始皇本纪》),又令人为秦朝和他自己树碑立传,言辞怎么高大上怎么来,现在的奸商做广告都不敢像始皇那么理直气壮,始皇确实牛人一枚。
秦始皇的出游一路顺风,于是满意返航,途经曾在山上刻碑留言的之罘时,始皇用连弩在海上射死一条大鱼。根据术士的说法,此乃大吉之兆,始皇心生欢喜,接着沿海西行,一路上海阔天空,“嬴真人”很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哪成想,到了平原渡口却突然病倒了。
秦始皇很有可能是中风,并且日渐恶化。大臣们都知道始皇忌讳谈论“死”,因此谁都不敢问身后事如何安排。为始皇安排身后事的人是他自己,他自知将一病不起,于是让中车府令赵高起草诏书,让扶苏将兵权移交蒙恬,速回咸阳参加丧礼。赵高见始皇来日无多,他的想法多了起来。他把诏书藏了起来,没有交给信使。
赵高通常被当做被阉割的宦官(西汉前的宦官未必是阉人),其实这种看法并没什么像样的根据。赵高有女儿并不能作为他不是阉人的证据,因为宦官认干儿子、干闺女,甚至老婆(“对食”)很常见。《史记•蒙恬列传》载:“赵高者,诸赵疏远属也。赵高昆弟数人,皆生隐宫,其母被刑僇,世世卑贱。秦王闻高强力,通于狱法,举以为中车府令”。造成误解的是“隐宫”一词,其实“隐宫”乃“隐官”之误。“隐官”顾名思义是一种不那么高大上的官府机构,作为受肉刑者的服役场所,性质有点像以前的劳改农场。赵高的母亲正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处以肉刑(“刑僇”),后于隐官服役,她的孩子们也就都生于隐官。总不至于赵高几个兄弟省下来都被阉了吧?(“赵高昆弟数人,皆生隐宫”)
《史记》中的笔误相当多,“官”被写成“宫”毫不奇怪(范雎还被写成范睢呢),奇怪的是后人种种不靠谱的解释。最早把“隐宫”定义为阉人的是南朝的裴骃,他在《史记集解》中引用一个不知出处的刘氏言论:“谓‘隐宫’者,宦之谓也”,“宫”被当成“宫刑”。“隐宫”这个名词此前从未出现过,“宦之谓”是刘氏独家“谓”。后来唐代的张守节在《史记正义》里进一步发挥想象,毫无根据地“谓”“隐宫”乃宦官做手术之后的隐身之所。司马光也明显将隐宫当做阉人,“生而隐宫”(《资治通鉴•秦纪二•始皇帝下》),那个“而”字为“隐宫”一锤定音,意思是“出生时就被施以宫刑”,否则说不通。司马迁的原文是“生隐宫”,可以是“生于隐宫(官)”。
另外,阉人只能做内侍(宦官),从无入朝为官的先例,而赵高是中车府令,兼任胡亥的“博导”,后来更是入相封侯。无论如何,赵高都不太可能是宦官。
秦始皇的浩荡车队缓缓进入昔日赵国时,始皇不久便驾崩于沙丘宫平台。沙丘宫位于河北广宗县西北,梁启超眼中的黄帝之后第一伟人赵武灵王当年也死于此宫,而且是被活活饿死的。沙丘宫似乎专克大人物,再牛的人死后都归于尘沙、湮于山丘。
秦始皇仓死于途中,李斯担心这个消息传出去,始皇帝的儿子们争位打起来,将导致天下大乱,于是秘不发丧,整个车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内情。
秦始皇的棺材被放在辒凉车中(亦称辒辌,就是那种带窗户的、可以躺卧的豪华大轿,因为秦始皇的缘故,该车成了丧车的代名词,以后再未有人称其豪车为辒辌),原来侍奉的宦官们依旧在右边的车子里陪乘。所到之处,照旧按时奉上饮食,大臣们有事禀奏,跪在大车前奉上奏折即可,由宦官代为批折。
赵高当然希望自己的学生登上皇帝宝座,于是对李斯威逼利诱,迫使他就范。李斯眼都哭花了(“垂泪太息”《史记•李斯列传》),既然不敢慷慨赴死,那就只能苟活性命于乱世,搭上了赵高这条贼船。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赵高伙同李斯立胡亥为太子,又以始皇帝的名义给扶苏下诏书,加了一堆罪名,比如多年来无所作为,不能开疆拓土,还让士卒大批伤亡;因为不能回归朝堂做太子,心生怨恨,屡次出言犯上。扶苏作为儿子不忠不孝,理应自裁以谢罪。将军蒙恬明知扶苏的阴谋,不仅不劝阻,还参与其中,也当自裁以谢罪。
这份假诏书很搞笑,虽然给扶苏加上罪名,但并未说明扶苏到底有什么阴谋,那蒙恬又如何共谋?这就是“莫须有”。赵高想除掉扶苏可以理解,为什么要干掉蒙恬呢?不是因为蒙恬是扶苏的人,而是赵高与蒙氏有仇。蒙恬的弟弟蒙毅曾处罚过赵高,赵高一直怀恨在心。
扶苏是个老实人,接到诏书后,哭泣着走进内室打算自杀。蒙恬怀疑其中有诈,他说皇帝让他领军三十万镇守边陲,扶苏为监军,这是何等重任,怎么可能突然让他们双双自杀?那军队还不乱套?蒙恬建议暂缓自杀,派人去朝廷核实一下再说。
蒙恬虽然多个心眼,本质上还是太实诚——既然诏书已至军中,那就说明来自当权方,再去核实有什么用?这就像在一群瘟鸡中挑另外一只一样。
赵高的使者根本就不给蒙恬上诉的机会,不停地催促他们赶紧了断。扶苏是个乖孩子,他对蒙恬说,父亲让儿子死就该死,还核实个屁,于是自刎。蒙恬不愿自杀,被使者抓了起来。蒙恬干得不彻底,既然不相信诏书又不愿自杀,何不干脆杀了使者,起兵“抗议”呢?倘若蒙恬的三十万大军逼宫,赵高一定“高”不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赵高的使者往北,始皇帝的尸体一路向西,当时气温挺高,又没有空调,“嬴真人”的尸体毫无品味地发出恶臭。赵高等人很是机灵,买了一担鲍鱼放在车上,以腥味掩盖尸臭。可怜威风盖世的始皇帝“真身”竟与死鱼同车,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尸臭中,赵高迎来了北方的喜讯:扶苏死,蒙恬囚。所有的障碍都不复存在,车队到达咸阳后,赵高迅速搞了治丧委员会,表示“嬴真人”真的死了,在沉痛悼念的同时,热烈欢迎胡亥继承皇位,成为秦二世。
(本文为作者尚未出版的“我的五千年”第五部《大风起:西汉兴亡》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