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麻的歌舞
木愉
最近,股市上大麻行业的股票山呼海啸,一度扶摇直上九万里。原因很简单,随着大麻交易的合法化,经营大麻的公司厚利可期,于是投资者或者投机者蜂拥而至、逐利而来。
大麻跟其它毒品一样,暴利一直紧紧相随。获取大麻的途径和手段不断推陈出新。
一次派对上,听来这样一个故事。朋友的朋友是个艺术家,脑筋活络,没有做不到,只怕想不到。一次,他到南美去旅行,在哥伦比亚的丛林里遇到了毒贩,见大麻比美国的黑市价便宜好多,一时动了心思,盘算把大麻带回美国,转手一卖,就是一大笔财富,比自己在酒吧里通宵达旦卖艺来钱快多了。可是,如何把大麻带回美国,他脑洞大开,精心设计和想象了各种手段,却都又一一否定了。筛选到最后,决定下来一条路径。
不久,他满载喜悦和忐忑,乘机返回美国。一路上,他得到悉心照顾,因为他在丛林里从悬崖上摔下来,身体多处骨折,浑身上下打满了石膏。过海关时,他却没有得到例外礼遇,X光机把他石膏里的宝藏大白于天下。不用说,他为此当啷入狱,如今还在铁牢里日复一日。
说到艺术家,离我们这里往东,约莫十八英里,是个以经营各种艺术品而著名的小镇。小镇周围是绵延起伏的丘陵,丘陵如黛,密林遮掩。在这个地区,居住着各种各样的奇人,画家、歌手、诗人、作家、气功师、吉他手、陶瓷艺人……警察的直升机经常如苍鹰在上空盘旋,常有斩获。前几天,本地日报上头版就有一则报道,并配有大幅照片。原来,直升机发现了茁壮成长的大麻,即刻降落,捣毁大麻,并调查了周围的人家,追查大麻是谁亲手种植,案子于今还在调查之中。
这样的新闻在这里其实如美国的枪击案一样,不是新闻而是常态。各路隐士们种植着、消费着、贩卖着。多年前,我们在州府一家汽车行买下了我们的第一辆新车。销售员是个意大利裔,看去就有点屏幕上西西里黑手党的派头。每次跟他还了价,他就面露难色,说他得去问他老板,然后就消失一会儿。回来后,他喜形于色地告诉我们,老板说可以降价50到100刀。最后一次,他回来,说老板交代的,再降价,就亏本了。我们还真信了他的,以为再无降价空间,就拍板成交。其实,他可能每次消失,都只是去了卫生间。这么说,也许还是有点来由的。
不久后,就是金秋十月,他来电邀请我们去参加一个派对。派对就在那个小镇附近的密林里。我们费尽周折,找到派对的所在地。房子大厅里,摆放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吃食。最显眼的是一条巨大的整鱼,煎炸过,上面铺满了调料。这样的整鱼,以后在西人的派对上再没有见过。不过,令我们惊骇的倒不是这条鱼,中国人做的清蒸鱼、豆瓣鱼之类都是整条烹制的。后来,到了阳台上,我们这才开始了错愕时分。男男女女,围着阳台上站着,挨个传着一只短短的手卷烟,有滋有味地吸一口,再传给下一个。妻子对着我耳语道:“他们在抽大麻。”我内心里立时掀起了波澜,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大麻传到我手里,我连连摆手拒绝了。
在我的认知价值系统里,抽大麻就是吸毒,跟抽鸦片吸可卡因同属一类。从林则徐一百多年前虎门销烟开始,把毒品视若洪水猛兽就成了中国人的正统价值观,而我可不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也是多年前,跟我同在姐妹会打工的白人小伙趁了午间休息,邀请我到他住的公寓里去,然后诡秘地从一个花瓶底下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大麻,他卷好圆锥状的大麻烟,用火柴点燃,很享受地抽了一口,然后递给我,我当然拒绝,生怕一口抽进去,顿时着魔。拒绝了,有点过意不去,就向他讨了一根烟,半抽半不抽,让青烟袅袅飘过。
其实,香烟跟大麻没有质上的差别,而只有量上的差别。
一个原先是麻醉医生的朋友多年前不再行医,被本地大学从西海岸延聘过来,专门进行大麻研究,成为美国国内这个行业的权威。每次在派对上见了他,大家问他最多的问题就是关于大麻的。在他看来,大麻跟香烟和酒都是一个家族的,如果有差别,也不算云泥之别。
那次,在那个白人小伙的公寓里,看他一边抽着大麻,蓝色的眼睛就泛出异样的光彩。一刻之间,大麻对大脑的振奋作用就从他的眼睛里传达而出。难怪长久以来,大麻成为了很多艺术家刺激灵感的神秘通道。很久之前,在一个杂志上看过一幅照片,上面是波德莱尔吸食大麻,眯着双眼,甚是陶醉。据说,他就是靠了大麻,写出了传世之作《恶之花》。于今,只要提起大麻,脑海里就会呈现出那幅照片。
于我,烟、酒、咖啡这些对神经具有强烈刺激或者麻醉的物事,都不会提振我的精神,不惟如此,更多的时候,它们会让我恶心呕吐。幸哉,抑或不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