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与灵

作者 11月21日2022年

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刊《东西》第286期。原公众号文章由刘荒田编辑,凌岚编发。)

1

儿子八岁生日快到了。我老婆,也就是孩子他妈,忙着给儿子置办生日礼物。对孩子他妈来说,长寿面是一定要吃的,另外还要准备生日蛋糕,还要买双耐克球鞋,买身新运动服什么的,反正变着花样地给予物质上的享受。我和她不一样。我送的礼物一定要既物质又精神。

你的生日一定送你一件你最喜欢的礼物?我问儿子:你要什么?

儿子低着头,默不作声。

虽然他不说话,但我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对他来说,最好的礼物无外乎是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可这正是我无法做到的。

送你一只宠物好不好?我满脸堆笑地说。

儿子的眼睛冒出了光亮。

当时我们一家人刚来美国不久,精神上还经受着文化冲突带来的冲击。儿子本来生性内向,加之语言不通,原先国内的亲朋好友一下子不见了,已经习惯了周围是一色清的中国人,现在却变成了肤色各异的陌生人,这对正在成长期的男孩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他常常因没有玩伴而闷闷不乐。于是我想送他一只宠物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对于养宠物,孩子他妈有着不同的看法。以前每次提出要养宠物,都会遭到她的反对。她的理由很多,除了嫌麻烦,嫌花钱之外,她还觉得狗的思想太复杂,猫的思想太简单,金鱼太安静,鸟雀太吵闹,反正都不可取。为了通过老婆这道关,未来的宠物一定要思想简单又复杂,会发出响动但又不吵。琢磨来琢磨去,我终于想到了荷兰鼠,就是那种长得像绒球,体态像松鼠一样的黄毛小动物。

生日的前一天,我带上儿子,开车去了我家附近的Petco宠物店,来到装着荷兰鼠的玻璃柜前,从几十只小绒球中一眼看中了那只在滚轮上空跑的小家伙,儿子立即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贝利。

选中了贝利后,我们又买了一个专门饲养荷兰鼠的塑料箱和垫箱底的木屑和饲料。塑料箱是透明的,于是我们也给它取个响亮的名字,叫水晶宫。

看着贝利在水晶宫里的滚轮上奔跑的样子,儿子的眼睛里闪着水光,在我的记忆里他很少这么激动过。听到他从牙缝里挤出的“谢谢”两个字,我的心被融化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窃喜,给我带来了难以形容的感受。

最初儿子和贝利相处得并不那么顺利,想想看,连人与人之间的结合都需要漫长的磨合,更何况人和荷兰鼠是不同的物种呢?

开始时,儿子和贝利彼此之间很是生疏,甚至对对方抱着提防心理,不要说让他触摸荷兰鼠,就是接近它,他都会吓吓唧唧的。贝利也是这样,见到男孩向它靠近,它的胡须就不停地抖动,眼睛滴溜溜乱转,并且四处逃窜,好在水晶宫的四壁限制了它的行动,它想逃也逃不到哪去。

不过情况很快得到了改善。

经过不断接触,儿子放弃了恐惧,不但可以和贝利接近,还开始给它喂食喂水。贝利从男孩身上得到好处,也开始释放出善意。它见了主人不再逃避,反而安静地享受递过来的食水,肚子吃饱了就会抬起头仰望着悬在箱子口上的那张脸,像是要记住脸的主人是谁。

一天下班回家,进了门我看到儿子双手捧着贝利,把它举在面前。一双人眼和一双兽眼长时间地对视着,儿子还在小声地和贝利嘟囔着什么。这个场面令我感动不已。我取出照相机,拍下了这个令人难忘的场面。多少年过去了,这张照片一直珍藏在我们的家庭相册里,不时地被我翻出来细看,它带给我许多复杂的回忆。

儿子愁苦的脸终于舒展开了,不但有了光泽,还有了笑容,听到儿子的笑声是天底下作父母的最美的享受。

儿子和贝利的关系改善之后,很快超出了喂食喂水的层面。每天放学回家,他进门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水晶宫前,双手捧起贝利,和它面对面地说话。和贝利在一起,儿子有说不完的话,而贝利也会不懂装懂地听着。这个现象自然引起孩子他妈的不安,甚至让她忿忿不平。她说长此以往儿子的爱都被荷兰鼠霸占去了,心里没有爹妈了怎么办?对于她的这个认知我不能苟同,可也不愿多说什么。

虽然我对儿子和贝利的关系持乐观态度,但有时看到他俩如此亲密,也不是绝对没有想法。眼瞅着贝利享受的特权越来越多,渐渐超出应有的底线。

那天我看到了惊险的一幕。贝利在水晶宫的滚轮上打转,看到儿子出现在面前,它便激动起来,三窜两窜就跳出了箱子口,然后顺着箱子外壁滑下来,直奔到儿子脚下,再顺着他的裤筒爬到他身上,这样一来它的特权被无限放大了。以前它只是被儿子捧在手里,而现在它可以在儿子身上自由自在地窜来窜去。最可气的是儿子对贝利听之任之,无论是在走动,还是坐在书桌前做作业,或者卧在沙发上看电视,他都让贝利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二者可谓亲密无间。

水晶宫已经关不住贝利了,它获得了彻底的自由。

贝利并不理会我和孩子他妈的感受,它根本不懂得节制,在占有欲上越来越得寸进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便跳出水晶宫,从楼下的客厅爬到上楼,进入儿子的睡房,爬上儿子的床,和他睡在一起。本来我想介入,制止贝利这个过分的举动,可很快意识到我已无法改变现状。

那是一个早晨,离家上班之前,我走进儿子的睡房查看。熟睡的儿子侧躺在床上,均匀地喘着气。再看那只荷兰鼠,它大模大样地俯卧在儿子的头上,也在酣睡。两个生命,不同的物种,却这样彼此依赖,彼此信任,这不是一般温馨。也许是对未来的感应,看到这个情景我感到欣慰的同时又不免有点心酸。

随着儿子逐渐走出孤独的阴影,罩在我和孩子他妈心头上的那片乌云也慢慢地散去。我开始关注动物。平时路上遇到别人遛狗我都要停下脚步,和狗主人打招呼,一边询问狗的生活起居,一边发自内心地赞美几句。荷兰鼠贝利在改变儿子生活,同时也在改变我与动物的关系。

说到我与动物,要从我小时候的一些经历说起。

十来岁的时候,我发现这样一个现象。每次看到苍蝇飞进我家,我爸我妈就会如临大敌,手忙脚乱的样子就像要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样。只见我爸手举苍蝇拍,弓着腰,迈着云步,一步一步地向墙上的苍蝇逼近,在距离苍蝇还有一臂之遥的时候,他一个猛虎扑食,随着苍蝇拍的一声脆响,苍蝇飞了,又一响,又飞了。这个过程要反复好几次。在多数情况下,苍蝇都会幸运地逃跑,除非我爸有幸遇到一只笨苍蝇,笨得都不知道逃命。

那时候的我,头脑机灵不说,还具有批判意识,还善于创造型思维。看到我爸这样打苍蝇,我立刻指出他的不足,同时还发明了自己全新的灭蝇方法。我先从柳树上摘来一根筷子粗的柳条,截成一米来长的一段,去其多余的枝叶。打苍蝇时我手握柳条的一端,上下快速抖动,让柳条在空中形成一个密集的打击面,当苍蝇飞过的一刹那,快速抖动的柳条便可精准地把苍蝇击落,几乎是百发百中。这一新颖的技术不仅打破了长期以来人们打苍蝇的传统,还基本上淘汰了苍蝇拍的作用。

正如我所预料的,我的发明立刻赢得我爸我妈的赞许。

我并没有就此止步,为了加强美感,也想让他们二老更加开心,我在打苍蝇的时候还加进了芭蕾舞的动作,比如小踢腿,单腿直立和360度转体等等。这下我爸我妈他们被我彻底折服了,特别是我妈。她说我家石头真了不起,连打苍蝇都能打出花样来,动作如此优美,一看就是跳芭蕾舞的坯子,将来长大了,准能跳《天鹅湖》里的王子。我爸对我的技法多少有些嫉妒,但是作为一家之长,他总得赞美几句。于是他酸溜溜地说,当年景阳冈上出了个打虎的英雄武二郎,今天我家出了一个打苍蝇的英雄,叫石头。

没想到我曾经拥有的荣耀在许多年后却遭到儿子的鄙夷,它甚至引起我和儿子之间一场意识形态上的论战。

看到我和苍蝇如此不共戴天,加上我每次都能精准地把苍蝇打死,儿子当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苍蝇的存在关你什么事情?儿子的问题还是令我发笑。在我看来打死苍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怎么能问这么天真的问题?

我说苍蝇是肮脏的害虫,它一天到晚总和垃圾粪便混在一起。儿子说,和粪便混在一起又怎么样?那是苍蝇的选择的生活方式,你有什么权利干涉?儿子的强硬态度我并不太在意,让我难以接受的是他一脸的蔑视。我很生气。我们两人,一个成熟老辣,一个年少气盛,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儿子?我耐着性子对儿子说,因为苍蝇生活在脏处,身上带着病菌,所以消灭苍蝇是公共卫生的需要。儿子的眉毛拧了起来,我觉得有些不妙,因为每次他拧眉毛都意味着一场争吵。

果不其然,他发怒了,说你身上带的病菌并不比苍蝇少,而且你也经常游走于公共场所,难道我也可以用柳条一家伙抽死你吗?我也生气了,但是看见站在一边的孩子他妈那张渐渐拉长的脸,我还是把怒火强压了下去。

我开始认识到我和儿子之间的分歧。虽然我们争论的焦点是苍蝇,但实际上它的牵扯面要广泛得多,也深刻得多。从小里看,它反映出儿子的叛逆,但如果上升了认识,就发现荷兰鼠贝利正在改变儿子对世界的看法。看来我当初送儿子生日礼物时过于重视精神层面,现在见到了成效。 

3

荷兰鼠和人一样,有少年的旺盛,成年的激情,中年的无奈和老年的衰弱,只是它的寿命周期只有两三年的光景。大概两年以后,荷兰鼠已进入老年。也就是这个时候,贝利出现了异常表现。开始是动作缓慢,后来两腮出现膨胀,身上的毛开始褪色,再后来连进食进水都显得困难,这不仅引起儿子的焦虑,连我和孩子他妈都为此担心起来。

到了宠物医院,给它做了透视和切片检查,医生说出了一个不幸的消息。贝利患上了淋巴腺癌,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儿子听了这个消息,没有大哭,他只是无言地流泪。这种默默的悲痛更让我心碎。我从来不知道癌症也能发生在荷兰鼠身上。我叩问上帝,世上有这么多人该得癌症而没有得,为什么把这个魔症施加给一个小小的动物?想到这,我的心情更为沉重,是因为贝利对儿子来说太重要了。

比听到这个坏消息更残酷的时刻最终来到了。

两个多星期后,贝利离开了世间。一整天儿子把自己关在睡房里,不理会我们的呼唤和一次次的敲门。我特别后悔,早知道有这样的结局,我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拿荷兰鼠当作儿子的生日礼物,现在看来,还是孩子他妈比我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只顾物质而不在乎精神,这样对儿子或许更好。

第二天天上下起了小雨。在儿子的建议下,我们准备下葬贝利。前一天晚上我和儿子打造了一个木盒,大小和荷兰鼠的身材差不多。我手里打着伞,和儿子一起向附近的一个公园走去。儿子一只手抱着盛贝利的木盒,一手拿着小铲,我们一路无言。进了公园后,他转过头对我说,爸爸,我想单独和贝利呆一会。就在那一刻,我突然发现短短的几天里儿子长大了许多,虽然我也想向贝利寄托哀思,但还是觉得应该尊重儿子的隐私。我看着他的背影走到一片花丛间,慢慢蹲下身去,挖了一个坑,掩埋了盛着贝利的木盒。儿子弱小的后背在抽搐,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我知道他已泪流满面。看到这个情景,我的眼泪流也伴着雨水往下流。

从此儿子变得更安静了,更内向了,孤僻的性格一直保持到成年。

起先儿子的心理并没有引起我的重视,我觉得孩子小,思想简单,情感方面不容易有什么症结,即使有,也不会在心里扎根。事实又一次证明我错了。我不该把贝利当作一只简单的动物,对儿子来说,贝利是他的精神支柱,精神支柱倒了,他的世界就会坍塌。

面对愁眉不展的儿子,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再送他一只荷兰鼠,就能平抚他内心的缺憾。我对他说我们可以再到Petco去买一只荷兰鼠,这样好不好?儿子摇摇头说不好。孩子他妈也解放了思想,说不论狗还是猫,金鱼鸟雀都无所谓,只要能讨儿子喜欢,都可以进咱们家门。她对儿子说,天底下宠物成千上万,我们可以任你挑选。儿子露出厌烦的表情,说你们什么都不懂,然后走开了。

儿子在一天天长大,我和孩子他妈在一天天变老,这是自然规律。儿子在长大过程中走过了不同阶段,心理也随之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这些变化在发生的时候不容易被注意到,可是现在再回过头来看,就会发现一个规律。如果把儿子的每次变化当作一个点的话,那么一旦用一条线把这些点连接起来,便会发现这条线都会指向一个原点,这个原点就是那只叫贝利的荷兰鼠。

4

渐渐的,在不知不觉中,动物成了我们言谈话语中的敏感话题,起初还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但几次或大或小的冲突之后,我从教训中得到了启发。

那天在餐桌上吃饭,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引到我爷爷养的那只乌龟上去了。我的爷爷,也就是儿子的曾祖父,是旧时代的文化人,生前有许多旧式文人的癖好,比方说养金鱼,养乌龟,还时常提着笼子出去遛鸟。某一年的每一日,养在玻璃缸里的金头乌龟不见了。这只金头龟是龟类里的珍品,头部呈金黄色,后背的盾状龟壳则是深绿和棕红色的混合,它深受爷爷的喜爱。金头龟是怎么爬出玻璃缸的?又是怎么不翼而飞的?谁都无法解释。爷爷为此大发脾气。我的祖上属于大户人家,爷爷发动家里的上上下下,包括大奶奶、少奶奶、太太、少爷、小姐,还有仆人,连看家护院的老少爷们都召集起来,把府上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有找到。这件事成了爷爷那辈人的疑案。可是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在几年之后,在爷爷出殡的那天,金头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当金头龟从爷爷的棺椁前缓缓爬过时,众人都惊呆了。金头龟个子大了,身上的颜色也从从前的青绿变成了墨绿。乌龟的复出在爷爷家的深宅大院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幸亏家里的一些老人出面,把此事解释为“祥瑞”。 

我讲这个故事的本意是要调节餐桌上沉闷的气氛,可没想到适得其反。儿子听了,脸色更加凝重。他推开眼前的饭碗,气冲冲地离开了餐桌,一连几天闷闷不乐,从此对我愈加冷淡。儿子的表现引起了我的担心,并让我产生了许多联想。或许是十几岁少年的迷惘吧?或许是成长期的烦躁吧?孩子他妈也嘟嘟囔囔地埋怨着我。

虽说孩子他妈的看法过于偏颇,但有一点她是对的。我不该把乌龟当作故事来说,出于某种原因,我的故事直接或间接地触动了儿子的痛处。

那一年的一月,由大导演史蒂芬·斯皮尔伯格执导的电影《战马》上映后,在社会上引起反响,影片立刻成为票房的翘首。我和孩子他妈就想,这是一部描写武士战马和少年英雄的故事,应该对儿子有安抚内心的作用。我们一家三口走进了离家不远的电影院。

故事说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农家子弟艾尔特和他的爱马乔伊一起在英国的农场长大。战争爆发后,他们二者各奔了东西。乔伊被征成为皇家战马,艾伯特则应征奔赴了前线。他们分别在炮火纷飞的法国战场作战,艾伯特一刻没有忘记自己的动物伙伴和战友,而乔伊也没有辜负主人对自己的期望,它在战争中越战越勇,屡立战功。在一次战斗中,它和艾伯特偶然相遇。当时敌我双方在战壕里激烈交战,子弹横飞,炮火连天。艾伯特和乔伊不顾这一切,他们越过战壕,冲破铁丝网,迎着对方跑去,最终拥抱在一起。这个场面让许多观众动情。

我注意到儿子情绪上的变化。他先是默默地落泪,后又哭泣成声,最后嚎啕大哭,蓦地站起,冲出电影院。

儿子的激烈表现让我担心。动物对他来说,会引起一系列的联想。他内心脆弱,提及任何动物都会触动他的神经,都会引爆他的情绪。他的敏感,易怒,沉默寡言,他的孤僻,还有夜间多梦,都来自精神上的创伤,那是心与灵的挣扎。这么多年过去了,贝利始终占据着他的情感世界。 

又是几年过去了。儿子终于到了交女朋友的年龄,这让我和孩子他妈再次看到了希望。第一,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爱情可以让人积极上进,还可以提高人的正能量,想当初我和孩子他妈谈恋爱的时候,我总是激情万丈。第二,爱情是治愈孤独的良药。小说里,影视剧中,有这么多动人的故事,讲的都是如何用爱情来拯救心灵的创伤。我和孩子他妈盼望着儿子早日找到一个能够解开他心结的情侣,让他早日走出心理上的阴影。

可是女孩子见了一个又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美丽、温存,可奇怪的是都一一被儿子拒绝了。这自然令急切作婆婆的孩子他妈感到失望。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不喜欢?每次见面失败后,她都这样追问儿子。而儿子的回答总是不合情理。他说,我并不是不喜欢,其实是喜欢得要命,不过她的美丽,她的乖巧,总让我想起我的贝利。贝利,就是那只荷兰鼠?儿子说对,就是荷兰鼠。孩子他妈眨巴着眼问道,那又怎么?当初我和你爸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他长得像狐狸,可是我还是选择了他,我们还不是过了一辈子?

儿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淡而又无奈。

如今,儿子已经成年了。他不吃肉,不交女朋友,不去动物园,不用动物制品。

我查阅了许多关于心理学方面的文献,试图找到揭开儿子心灵的钥匙。《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的一篇文章说,创伤后应激障碍( PTSD)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初稿完成于2021年7月18日,修改于2022年8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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