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六月的北美大地已骄阳似火，但是偏安一隅的海滨城市温哥华却依旧晚风习习，温润凉爽。受着海洋气候的调节，秀丽的温哥华总是冬暖夏凉，四季如春。在多伦多完成大学一年级期末考试的肖梅决定暑假回温哥华度假，一方面看望想念中的姐姐、父亲，以及亲朋好友们；一方面也躲避多伦多的酷暑，重享温哥华的美好夏日。
离家一年了，肖梅好想念姐姐和父亲，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远离家门一个人独身在外求学。在飞机上，她就脑海里不断想象着亲人见面的激动场景。一出机场便急切地在接客人群中搜寻，一眼望见姐姐和父亲在出口处向她招手，肖梅三步并作两步地扑进姐姐的怀抱。姐妹俩亲热够了，肖梅又转入父亲的怀抱。
肖梅和姐姐肖洁从小就跟父母移民到了加拿大温哥华，没几年，母亲就患病去世了，父亲不久就给她们找了个新妈，并新添了一个弟弟。自然地，父亲和后妈便将感情的天平倾斜到了弟弟身上。于是，肖梅几乎是姐姐一手带大，与姐姐感情深厚，情同手足。肖洁很早就去中餐馆打工，和父亲一起供养肖梅上大学。 姐妹俩虽同出一个娘胎，但性格迥异。肖梅长着一张总是挂着微笑的瓜子脸，一双会说话的杏仁眼里透着善良与聪颖，给人以阳光、乐观的感受。姐姐则性格内向，心中好像有着总也诉不完的忧伤。
肖梅暑假回到温哥华姐姐家，发现姐姐肖洁一年不见变得憔悴了，而且总是手捂肚子说肚子痛，但又不肯看医生。肖梅见状放心不下，硬逼着姐姐去看了家庭医生，医生开了一张化验单。
又是在肖梅的逼迫下，肖洁才去做了化验。一星期后，医生助理打来电话，约肖洁去看化验结果，肖洁道：“我的化验报告有问题吗？”
医生助理道：“我们不知道，需要问医生。”
“我上班不好请假，你们电话里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肖梅从旁边闻言，一把抢过电话：“好的，您看约哪一天？她下周二休息，可以吗？”
医生助理：“那就下周二上午9点可以吗？”
肖梅：“好的，我们准时到。”
放下电话，肖梅埋怨起姐姐：“你为什么不想去看结果？”
肖洁摇摇头，“我没病，干嘛去浪费那时间？”
“你老肚子疼，看看有没有病，有病就早治；没病心里也踏实呀。下周二一定要去！”
下周二，肖梅将姐姐生拉硬拽地拉出了门，还没到车站，就看着汽车进站了。肖梅拉起姐姐就跑，却眼见着汽车起步远去了。肖洁气得跺脚：“缺德的司机，看到我们在跑就不能等一下吗？下一班又要一刻钟。”肖梅则笑眯眯地说：“谁叫你慢吞吞地不肯走呢？好了，这下我又有事做了。”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望着车站周围的景物画起素描来。一刻钟后，肖梅一页素描画完了；肖洁则是一个接一个的抱怨、咒骂在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到了诊所，因迟到了几分钟，医生已经给别的病人看上了，肖洁需要等下一个。肖洁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嘴里不停地埋怨：“我说不来你硬拉我来，浪费这么多时间，没病也把人急出病了！”肖梅则始终一脸微笑，一会儿听听音乐，一会儿往手机上写着什么。
终于进了医生的诊室，医生正在看化验报告，肖洁忽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我肚子又疼了，要拉肚子，哪里有厕所呀？”
医生瞥了一眼，“出门左手边就有。”
肖洁捂着肚子跑了出去，肖梅正要跟出去，医生叫住了她，“女儿就别去了，我跟你说说你妈的化验结果。说完了我还要看下一个病人。”
肖梅噗哧一笑坐了起来：“她不是我妈，是我姐，只比我大两岁。”
“啊！”医生一脸惊讶：“是亲姐妹吗？”
“是啊，您看我们不像吗？”
“可比你显老多了。”医生看着化验单，“看来要做个肠癌排查。”
“啊！不可能是癌吧，她还这么年轻！”肖梅惊叫起来。
“现在还不能确定，还要再做几个检查。”
“那根据您的经验，可能性大吗？”
“有一定可能性。即使不是，那也到了危险边缘上了，要抓紧治了。”
“那您先不要告诉她行吗？她要听说了没病也会吓出病的。”
医生望着肖梅：“病人有知情权，我不跟她说跟谁说呢？”
“您跟我说，我拉她去化验，化验完了我来看结果，不带她来。”
医生点了点头，“那你们自己决定吧。”
“如果要是肠癌，是不是也和她的情绪有关？”肖梅焦急地问。
“这个不好说，但看她的精神状况，这么显老，应该是和情绪有关吧。”
“那就拜托您千万不要跟她说，下次我来替她看检查报告好吗？”
“好吧。”医生答应肖梅先保守秘密。
肖梅拿着化验单出来，心里怎么都不愿相信姐姐患有绝症，心里安慰自己，这不只是怀疑，还没定论嘛。她知道姐姐的身体一定是受了负面情绪的影响，她过去不知道，现在在大学学了心理学课程后才知道人的心理情绪会深深地影响人的身体健康，有些病甚至主要是因情绪引起。她了解姐姐的性格，自从领悟了这些知识之后，她就决定暑假帮助姐姐改变思维。现在听闻了关于姐姐的坏消息，她心里更加急迫了，决定除了配合医生身体治疗，还要即刻开始亲自给姐姐实施心理治疗。
从诊所出来，肖梅镇定着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姐姐说：“医生说有几个项目忘了查了，又开了几个检验单子让你再查一下。”
肖洁生气了：“我跟你说我没病，不查了！”
“好，不查就不查。”肖梅了解姐姐的脾气，现在跟她争执也没用，到时再想办法把她硬拉去检查。接着道：“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去麓湖公园玩玩吧。”
“那公园你去过多少次了，还没去够啊？”
“这不离家一年多没去了嘛。在学校还挺想的，好姐姐你就陪我再去忆忆旧吧？”
肖洁笑了，“好，就带你去忆忆你的小情人去。”
二
姐妹俩在湖面上荡起了轻舟，肖梅划着桨，望着眼前的景色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肖洁则不停地诉说着她所接触的各种人给她带来的不悦。那些名字，肖梅已听到无数遍了。
肖梅问：“姐，你现在看看周围，都看到什么了？”
肖洁停下了抱怨，“没看见什么呀，哦，你是说这湖里呀？这水脏兮兮的。”
“我觉得挺干净的呀。”
“你看那还飘着一个饭盒。”
“在哪儿？”肖梅问。
肖洁用手一指，肖梅顺着所指方向望过去，“哦，你要不说我还真没看到。谁这么缺德扔下去的？咱们去把它捞上来吧。”
肖洁捞上了饭盒，反问道：“那你都瞧见啥啦？”
肖梅现出陶醉的神情，左手一挥，“我看见了岸边的垂柳和鲜花。”右手一拂，“还有空中的小鸟，湖面的小鸭。多么美好的景色啊！我都想写诗了！”
肖洁笑了起来，“瞧你这酸样，我可没看出这么多好来。”
“那你现在想到什么了？”肖梅又问。
“啥都没想。就想着陪你玩完了好回家做饭，想着晚上吃什么？”肖洁接着反问道：“那你想啥啦？”
“我想起了在中文学校学到的陆游的一首诗‘三更酒醒残灯在，卧听潇潇雨打篷’，好想这船上有一个篷子，外面下着雨，然后我们躺在船上一起听着雨打篷的声音。”肖梅陷入了遐想之中，轻声问姐姐：“你现在快乐吗？”
“也就现在跟你在一起还挺快乐的。”肖洁答。
“那平时呢？”
“你姐我不像你，上大学了，今后有前途。我就上了一年大学，怎么也学不下去就不学了，早早就去中餐馆打工了。现在这社会上人都很坏，日子挺难的。就像我们餐厅王经理，老把小费好的客人带给他的相好，厨师老骂人，其他几个服务员老偷小费……”
“可为什么我觉得周围的人都挺好呢？我学校的老师、同学都对我很友好。你不觉得生活中还是有许多美好的地方吗？”
“那些都是假的。”
“你不觉得任何事情都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就看你往哪一面想了。”
“我就看现实。”
“现实也是有好有坏呀。你看，我们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面对同样的现实，同样的湖光山色，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就不一样呀。我看到的都是美的一面，你看到的都是丑的一面。还有我们在去医院等车的时候，你是不停地在抱怨；我是看到各种景物想把它们画下来，享受等候的时间。前天舅舅请我们去他家吃饭，我觉得吃得很好，很开心；可我问你，你却说吃的什么破饭，那么难吃！”
“你们都说我有神经病是吧？可我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肖洁眉头紧锁起来。
“我上学期刚修完一门课，叫中国古代哲学。你知道中国古代哲学中的阴阳观吗？”
“不懂。谁想那玩意儿？”肖洁不屑地说。
肖梅开导起姐姐来，“按照中国古代哲学说，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是由阴阳两方面组成的，比如日与夜、上与下、好与坏、南极与北极，爱与恨，等等。其实人也分乐观主义者和悲观主义者。由于这两种性格的不同，会带来一系列的差异。首先是人的情绪和认知的差异。人的情绪方面也分成积极情绪的和消极情绪的人，积极情绪的人把什么都往好的方面想，常思报恩，而忘却不快。消极情绪的人把什么都往坏的方面想。不知感恩，却特别记仇，用有色眼镜去看待人们的优点，用显微镜去放大人们的缺点。”
“你是说你是积极情绪的人，我是消极情绪的人是吧？我倒是怕你太天真了，今后被人骗。”
肖梅推了一把肖洁，“姐，我不是针对你说，我只是向你说说我们课上学到的一些哲学、心理学知识，现学现卖嘛。就拿我们现在坐的这艘船来讲，上面叫阳面，下面叫阴面。你要专注船面，看到的就美好；你要光注意船底，看到的就是绿苔脏污。既然任何事物都有阴阳两面，就看你选择看哪一面了。”
“你说的倒挺有理，我也总想往好处想啊，可是我……”肖洁说到这停了下来。
肖梅猜到了姐姐的心思。是的，女人是感情动物，是不受理性控制的。姐姐也想往好的方面想，可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啊。肖梅想了想道：“不仅外在的世界都有阴阳两面，人的内心世界也有阴阳两个接收器，一个是爱的接收器，是专门接受积极的，真善美的正能量的。爱的接收器和积极的、真善美的这些正能量都是在一个频道上共振的，频道是相通的。另一个是恨的接收器，是专门接收消极的，假丑恶的负能量的。恨的接收器和消极的、假丑恶这些负能量也都是在同一个频道上共振的。所以，当你把爱的频道关闭了，只打开恨的频道，接收进来的自然就都是消极的、假丑恶的负能量。当你把恨的频道关闭了，只打开爱的频道，接收进来的自然就都是快乐的、真善美的正能量。”
“看来你上大学，心理学没白学啊，倒是挺会教育人的。”
“这不是我说的，是科学家研究出来的，人在快乐的充满爱的情绪中，会产生一种叫多巴胺、内啡肽的神经递质，人们把它称作‘快感荷尔蒙’、‘年轻荷尔蒙’。有科学家做实验，对着一瓶水说一些赞美的话，仪器一检测，发现水分子结构特别漂亮。对着水说一些谩骂的话，仪器一检测，水分子结构就变得特别丑陋。所以乐观的人就显年轻，外表给人感觉也面善，身体也好。相反，人老是沉浸在恨的消极情绪中，就会产生心理毒素，这种毒素积累多了就转化为生理上的疾病，人也会显老，并显得越来越丑陋。这就是相由心生嘛。”
肖洁捂了捂肚子，若有所思，“那你说我现肚子老疼，也和情绪有关吗？”
“现代医学发现，很多生理上的病是由心理因素产生的。有一对朋友都得了癌症，医生都说只能活一年，要赶快化疗。一个人相信了，情绪一落千丈，接受了化疗，不到半年就走了。另一个心想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前好好享受一下，于是拿治病的钱去周游世界了。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年之后回来再一检查，癌细胞消失了，被他的快乐情绪治好了。”
“这个故事有点假，我不信。”
“我把同样的故事讲给过几个人听，我发现积极情绪的人大部分选择相信；消极情绪的人大部分选择怀疑或不相信。那你想一想，是相信，然后病好了；还是不相信，病情加重好呢？其实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好和不好两个方面，全在于人们心理上选择接受哪一面了。”
肖洁低头不语了，心里在想，父母过去都骂过自己是消极情绪，自己心里特别抵触；可为什么妹妹说自己就不抵触了呢？
肖梅继续因势利导，“你现在试着闭上眼睛去关掉你心中那扇恨的闸门，打开爱的阀门，两分钟后睁开眼睛再以一种美好的想法去重新看眼前的景色，会是什么心情？”
肖洁听从了妹妹的指挥，闭上了双眼。肖梅用手机放出了一曲轻柔的音乐，搂着姐姐，用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在姐姐耳边私语着：“你现在已进入梦乡，忘掉了过去的一切，把你恨得闸门关闭，爱的闸门打开了，你仿佛来到了一座美丽的大花园，你的心情好快乐啊……”
肖洁在妹妹温柔的拥楼和轻声细语中感觉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好享受这种甜蜜。
“现在你慢慢地睁开眼睛。”
肖洁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你眼前都看到了什么？”
“啊！景色好美！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湖水也比以前绿了。”肖洁嘴角露出了微笑。
“你知道吗？人的身体离不开水，心理世界也离不开水。古人不是说‘柔情似水’吗？这心理上的水就是情，情就是人们的心源。你要是往心源中注入爱，流入心灵的就是一股清泉，心灵就得浇灌，就会变成一座百花园。如果你往心源中注入恨，流入心灵的就是一股污水，心灵就受污染，就会变成一块盐碱地，就会百花凋零。如果心源枯竭了，接下来就是身体的衰竭，身体渐渐地就会有病。”
肖洁忽然醒悟了什么，抓住了肖梅的手，“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我真有病呀？医生为什么又给我开了这些检验单子？我刚才上厕所那功夫医生都跟你说什么了？”
肖梅抚着姐姐的手安慰道：“医生说有些东西忘查了。中医有句话叫‘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你现肚子老疼，肯定是哪个地方堵了，检查出来堵在哪里，疏通它，病不就好了嘛。”
“那我还是听你的吧，明天上班我和经理请个假，去把那些检查都做一下。”
肖梅一下搂住了姐姐的脖子，“祝贺你，你终于由消极情绪向积极情绪转化迈出第一步了。”
随着小船一阵颤动，肖洁吓了一跳，问：“我转化什么了？”
肖梅笑道：“消极的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永远不承认自己有错，无论什么事永远都是别人的错。心理上总是把别人对自己提出的意见都认为是恶意的。生理上是有病不肯面对，甚至讳疾忌医。你现在主动愿意去检查了，就说明你愿意积极面对问题了，那就是一个好的转变啊。”
肖洁也笑了，“那还不是你会做工作啊，我也就拿你没办法。看来读大学没白读啊。”
“消极的人和积极的人还有不同特点，就拿对待疾病的态度来讲，积极的人一旦有病是顺其自然，既来之则安之，相信医生。这样心情放松了，病就容易好。消极的人是害怕，想不开，逆着去硬抗，就容易自我折磨，加重病情。”
“好，那我听你的，就算查出有病也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养病。”
“太好了！我的好姐姐，这下你就让我放心了。你知道吗，刚才医生跟我说了你的情绪不是太好，有可能会影响你的健康。还把你当成了我妈。”肖梅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我有这么显老吗？”肖洁摸着自己的脸，“我可不就是你妈嘛。咱妈走得早，也就是我把你从小带大的嘛。”
肖梅依偎进姐姐怀里，“谢谢妈！我真妈走得早，我可不想我的二妈再生病啊。你让我帮你改变一下，把你变成一个快乐的、积极情绪的人好吗？也让女儿在外面上学好放心呀。”
肖洁被妹妹的俏皮逗乐了，“我也想每天高高兴兴的呀，可是你姐就这脾气，改不了啊。”
“怎么改不了，我有办法，我是学心理学的嘛。正好我暑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你听我的，我教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一个月包你能改。”
“你要能把我改成像你这样成天高高兴兴的我当然愿意啦。”
“还有，把你变得年轻十岁，把二妈变回我姐。”
姐妹俩相视一阵大笑。
交了船，姐妹俩手拉手地走在湖边。肖梅停了下来，问姐姐：“你看太阳已经西下了，你选择一个方向站着。”
肖洁此时变得特别听话了，选择了背对着太阳站着。
“你现在看到什么了？”
“哦，天已经这么晚了？我的影子都这么长了!”
“你现转过身去面对太阳站着。”
肖洁乖乖地转过身去。
“现在你都看到什么了？”
“眼前挺亮的。”
肖梅道：“这告诉你什么呢？站在同样的地点，你选择面向太阳，眼前就总是光明的；如果你选择背向太阳，眼前就总是阴影。一阴一阳就在一转身之间。”
“好，那我们就迎着太阳走。”肖洁说着，拉起肖梅的手，迎着太阳大踏步向前走去。
三
回到家，吃完饭，又像往常一样，肖梅进到卧室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去查资料了。肖洁则像往常一样在客厅打开电视看起了连续剧。不一会儿，电视中又传出激烈的吵架声、尖叫声。
肖梅开始从网上搜寻有关肠癌的信息，在一家卫生网站上看到了一篇文章，文章中写道：“不良情绪、过大的压力是诱发大肠癌的第一‘杀手’。不良情绪包括：持续性恐惧，沮丧，愤怒，焦虑，悲伤，忧郁，嫉妒情绪等等，对环境变化缺乏反应，情绪低落，情绪不稳，情绪倒错思想矛盾，紧张，多疑，对事物过分敏感等等，不良情绪对人体的损害是多方面的，主要对免疫系统、循环系统、消化系统、内分泌系统、神经系统带来极大的损害和失调。”
看到这里，肖梅心情沉重起来，越发感到自己有责任帮助姐姐走出不良情绪的藩篱。
肖梅走进客厅，“姐，先把电视关一下，咱们聊聊天。”
肖洁关了电视，“聊什么呀？”
“你知道人生理上的疾病是可以传染的，心理上的病也是可以传染的吗？”
肖洁摇摇头：“心理病怎么个传染法啊？”
“一个好脾气的人，如果天天给他看一些打架吵架的负面情绪的东西，看着看着他也会被传染上，情绪也会变得急躁爱打架了。”
“哦，那你是说姐每天看的电视剧都是吵架的，姐也会变得脾气暴躁是吗？可是现在的电视剧都是这些内容啊，人与人勾心斗角的，夫妻间吵吵闹闹的。没得选啊。”
“怎么没得选？可看的电影、电视剧、电视节目多了去了。这又遇到选择的问题了。悲观主义者往往选择那些负面情绪的东西来看，结果越看越悲观。乐观主义的人总是选那些高尚的、积极的东西来看，结果越看越快乐。你所接收到的每一个信息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你，熏陶着你。你看，你老爱看中国的宫廷内斗、家庭矛盾的那些电视剧，看多了是不是越来越觉得心理黑暗？其实，中国也有很多知识性、娱乐性的节目，加拿大、美国也有很多好的英文节目，你为什么不多看一些积极向上和快乐的节目呢？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那你让姐每天看什么呀？”
“刚才你看电视那会儿，我从电脑上把加拿大、美国、中国所有台的节目都浏览了一遍，列了个单子，在我在家的这一个月，你就按我单子上的节目去看，这是我给你布置的第一项作业。”
“那姐就听你的。这是第一项作业？那还有第二项吗？”
“第二项？”肖梅挠着头，“第二项就是从明天起，每天上班所遇到的事情都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往好里想，一个是往坏里想，你必须每件事都往好里想。晚上下班回来向我汇报。”
“好嘛，当我的领导了。我在单位有领导，在家里又有领导了。”
肖梅笑着搂着姐姐脖子摇了起来，“就让我当一次领导嘛。”
肖洁推开肖梅，“我刚才打了个喷嚏，可能在湖里划船时着凉了要感冒，别离我太近，小心传染你。”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从中国店买的板蓝根。
“我看看过期没有”肖梅抢了过来，“啊，已经过期一年了，不能吃了，扔了。”
肖洁伸手去抢，“别扔，太浪费了。我吃了吧，花钱买的。”
肖梅将药放到身后，“这里又遇到两个选择了，我问，你来答，答对了我就还给你。”
肖洁无奈地放开了手。
“第一，药品过期是好事还是坏事？”肖梅问。
“当然是坏事啦，浪费钱了。”
“不对。药品过期是好事，那说明你这段时间没有病。就像你买了车保险没用上，说明你没出事故，是好事，应该庆祝。”肖梅接着道：“现问你第二个问题：你花了一万块钱订了一桌满汉全席，全是山珍海味。结果客人没来，放到第二天菜变质了，你是吃下去还是扔掉。”
肖洁犹豫起来，“一万块钱啊，扔了太可惜了！”
肖梅严肃起来，“这就说明你的价值观有问题。在人和物之间做选择的时候，价值观正确的人永远把人放在第一位，而物是为人服务的。价值观错误的人把物看得比人重，舍命不舍财。可是人没了你留下那些财管什么用呢？再给你讲一个道理，人的身体好比是1，其他的都是0。如果你身体好，就有了1。有了钱，后面就增加了一个0。再有了学历又增加了一个0。又有了房子又增加了一个0。这样一个个的0不断增加，数字就越来越大。如果你身体垮了，1就没了，后面有再多的0最终还是0。”
肖洁屈从了，“好吧，那你扔了吧。有没过期的，我再开一盒新的吧。”
肖洁吃完药，按肖梅要求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了来。肖梅将电脑与电视连接了起来，道：“我给你找的一些节目是要从网上下载的，我现把你的电脑和电视连起来了。你就可以从网上看了。”
“可我这电脑太老了，老死机，所以这一年我都不用它了。”
“是吗？让我看看。”肖梅打开电脑，下载了一个节目，“这不挺好的嘛？”姐俩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电脑就死机了。肖梅将电脑重新启动了一下，节目又开始播放了，“以后每次死机的时候你就重新启动一下就好了。”
“哦，原来就这么简单，重新启动一下就好了？！我还以为我电脑坏了呢。”肖洁惊奇地道。
肖梅循循善诱地道：“人脑和电脑有相通之处，当人脑死机的时候重新启动一下也会好的。”
“什么叫人脑死机、重新启动啊？”
“我这是打比喻，比如说你非常生气想不开的时候就叫死机。怎么办呢？就去睡一觉，跑一圈，出去玩一次，看一场电影，听一场音乐会，想各种方法变化一下环境，转移一下注意力，再回来，气就没那么大了。千万不要在那里生闷气，老闷着就把自己闷出病了。”
“这个办法太好了！我以前一不高兴就自己在那里生闷气，那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今后我就照你说的做。”
“这些都叫做对大脑的重新启动。还有，人身上有五个泄气大阀，分别是脚背上的太冲穴、手掌上的劳宫穴、小腿上的足三里穴、脚心的涌泉穴、头顶的百会穴。每次生气的时候你就按摩这几个穴位，气慢慢就消了。”
“真的吗？那我试试看。”肖洁说着在手的劳宫穴上捏起来。肖梅则在姐姐头顶的百会穴按起着，接着提起姐姐的脚在脚背、脚心、小腿上的穴位揉起来。肖洁现出一副享受状，“啊，是挺舒服的，精神也觉得好些了。”
不一会儿，电脑又死机了。肖梅放下姐姐的脚，开始检查电脑，“你这电脑是不是一直没有清理过啊？老死机是因为里面垃圾太多了，而且你这系统也太老了。我给你重装一下吧。”
肖洁开始转看电视中的节目，肖梅则开始给姐姐电脑格式化后重装软件。
一台节目演完，肖梅也完成电脑重装了。肖洁打开电脑开始操作，惊喜道:“现在快多了！”
“我都给你换成最好的软件了，这下子你用一年都不用害怕死机了。”肖梅接着道：“人脑和电脑是相通的，都是由硬件和软件组成的。一台电脑是否好用，不仅要看硬件，更主要要看软件。原先的软件太慢、太落后，可以升级，或者换成更先进的软件，电脑就焕然一新了。人的大脑也一样，你用手能摸到的脑袋是硬件，大脑里的思维模式是软件。你要说自己脑子不好使，不可能换一个大脑，但可以换一种思维，思维一变，整个人就变了。你要是每次生气之后通过重新启动也无法恢复平静，就说明你思维有问题了，就要改变你的思维，很多人都是通过改变思维获得新生的。”
“那思维怎么改呢？”
“首先你要相信我，把你思想的大门向我打开。每个人的心理都有一扇大门，这扇大门会有敞开与关闭两种状态，就像这扇门一样。” 肖梅说着站起身将房门拉开，又关上了。
“性格保守的的人这扇门是封闭的，或者是设置了多重防火墙，是很难接受外来信息的。性格开放的人这扇门是敞开的，是容易接受外来信息的。医生最喜欢的是性格开放的人。这种人相信医生，就容易接受医生的暗示，调动自身的自愈能力攻克疾病。人的很多病是可以通过自身心理暗示进行调养的。性格保守的人医生说什么都不信，即使神仙也救不了他。就像电视机一样，你把接收器打开了，人们就能通过遥控板找到你的频率，调控你的频道。如果你把接收器关闭了，人们即使有再好的遥控板也拿你没办法。”肖梅边说边拿遥控板演示着。
“好，那我相信你。不相信自己的亲妹子我还相信谁呢？”肖洁开始对妹妹心悦臣服了。
“行为科学里有一个21天习惯养成法，也就是说，人要改变一种思维，养成一种习惯，必须经过21天连续不断地坚持。这就好比是母鸡孵小鸡一样，要把鸡蛋变成小鸡，必须要有两个条件：一个是要有一定的温度，另一个必须是21天连续不断地趴窝，我也管它教‘孵蛋效应’。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坚持21天，你就能变成一个新人。”
“好，那我试试看。”
“你现在是每周轮休，这个月能不能就固定在周日休息？”
“为什么呀？”
“我想每个周日带你去教会。”
肖洁一摆手，“我不信那个。我看一些基督徒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呢。”
“你看，又来了吧？明明是很多基督徒都很好，不好的只是极少数，你又以偏概全，光看坏的不看好的了吧？”肖梅开始纠正姐姐的看法，“你没见王叔叔、李阿姨两口子，过去打架打成那样，警察都叫过几次，差点离婚，一块去了教会之后现在多和睦啊！还有你的姐们佳妮，原来都忧郁了，去了教会之后现在变得多阳光啊！”
肖洁伸了个懒腰，“佳妮也老拉我去教会，我现上班累成这样，哪有时间啊？”
“所以我想让你把休息时间固定在周日，我陪你去。你不一定信教，但我挺喜欢他们唱歌的，就算陪我去唱歌好吗？”
四
第二天，肖洁晚上9点多下班回家，洗完澡就与妹妹坐在一起开始聊天。肖梅心疼姐姐在餐馆上班辛苦，白天特意给姐姐买了一个足底脚按摩器，肖洁踩在上面，一种幸福感从心头油然升起。她特别珍惜妹妹在家的这个暑假，要好好享受姐妹俩在一起的亲情，所以对妹妹百依百顺。
肖梅道：“现在开始向我汇报工作了。你今天一天都遇到了哪些事，都是怎么想的？”
肖洁半笑半嗔道：“臭德行，真把自己当领导啦？”
肖梅拉住姐姐的手：“好姐姐，就让我过一把当领导的瘾嘛。”
“好，我就向领导汇报。”肖洁笑着用食指点了一下肖梅的前额，“今天我一上班就跟经理要求每周日休息。一开始他没同意。要按往常，我就认为他是成心刁难我，就会给他脸色看，干活的时候也会闹情绪。那样的话，他肯定会去告老板，让老板来找我谈话。可我这次把他往好里想了，认为他也有难处，所以没说什么就去干活了，干得还挺好。谁知道，快下班的时候他来找我了，问我为什么要固定在周日休。我说我妹妹放暑假在家，想陪我每周日去教会。”
“那他同意了吗？”肖梅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同意啦。他还说教会挺好的，他都想去。”
“太好了！”肖梅高兴得跳了起来，“这说明你心中爱的大门打开了，把他往好里想了，传递出去的就是正能量。他接收到了这种正能量，就会善心发现，与你心心相通了，回馈给你的也是正能量了。”
“他还说，让我好好陪陪妹妹，还让我向你问好。他过去还从没对我这么客气过。”
“挺让我感动的，也代我向他问好。哪天我去给他送个小礼物去。”
接着，肖洁又把今天一天所遇到的各种情况一一地说给妹妹听。
肖梅边听边点头。
肖洁感慨道：“以前我就不肯把人往好里想，感觉周围人都和自己过不去。现在我想着你给我安排的作业，我必须要完成，就使劲控制自己把每一件事都往好里想。想着想着干活也带劲了，忽然发现周围的人对我也好了，好奇怪的感受啊！”
肖梅忽然有一种感动，眼泪不禁在眼眶里转了起来。
肖洁若有所思起来，“我这人就是不会说话，一开口就得罪人，所以都不敢说话了。有时我很自卑，我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那样一说话就讨人喜欢？我就不会。”
肖梅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我把我们的心房比喻为一间房子，我们的嘴好比是窗口。如果你把房间堆满了辣椒，一开窗，传出去的自然就是辛辣味。如果你把房间里种满了鲜花，散发出去的就自然是芳香味。人的语言是受制于思维的。积极心理的人有爱心，不仅行为是积极的，语言也是积极的，是情不自禁的。消极思维的人却相反。其实他们也想说好听的话，让人喜欢，但他们心中充满了消极情绪，无意中脱口而出的却都是伤人的话。因为这已经形成习惯了，有时自己意识不到。所以才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嘛。如果你真要想说话让人们爱听，就要从改变心源做起。”
“那我是不是不可救药了？”肖洁悲观地问。
“不是的，人是可以改的。” 肖梅指着窗外的草地：“你要把地里的杂草去除然后改种花，你怎么弄？”
肖梅说着，走出去把一棵草的叶子拔了起来，“光把杂草叶子拔了，还会长出来，要把根子拔了才行，这样花才能种进去。否则你把花和杂草种一起，杂草还会把花挤死。我们的思维好比是根子，说出来的话好比是叶子。只要你把坏思维的根子拔掉，换成好思维，心中充满爱了，说出来的话自然就变美了。”
肖洁站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拿出两罐饮料，一罐递给了肖梅，“你教育了我半天也累了吧？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喝点水把嘴堵上吧。”
肖梅莞尔一笑，“谁说我累了？我还要继续讲呢。我刚才突然想起写一篇微小说，名字就叫《上水管和下水管的对话》——下水管对上水管抱怨说：‘我们都同样是管子，为什么用你来走清水，用我来走污水？’上水管道：‘你没见你有一个弯脖吗？因为你心肠长歪了，所以出来的都是污水。我们的心肠是直的，所以出来的都是清水。你要把心肠捋直了，看人们还拿不拿你走污水？’”
肖梅正说着，忽觉姐姐脸色变了，忙上前搂住姐姐脖子说：“姐，我不是在骂你。我只是忽然来灵感想写小说了。您千万别生气啊。”
肖洁推开肖梅：“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骂起人来都不带脏字的，算你能！”
五
肖梅按照自己的计划每天对姐姐进行着思维改造，也带姐姐去做了化验，然后告诉姐姐上班不要请假，由妹妹去找家庭医生听化验报告。
在诊所，医生看着化验报告摇头道：“结果不是太好啊，有可能是肠癌。”
肖梅一听眼泪一下子涌上了眼眶。
医生同情地安慰道：“不过现在还不能最后确定，还要做深入检查。”
“那您千万不要告诉她好吗？我就告诉她是急性肠炎，您给她开个病假单，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好吗？”
“她是需要休息，还要调节情绪，我这就给她开病假单。”
肖梅与医生商讨了一番治疗方案，之后起身回家。
回到家，肖梅告诉姐姐说，“医生说你是急性肠炎，要休息一段时间，这是病假单，明天我跟你一块去向你们经理请假。”
肖洁有些疑惑，“有那么严重吗？”
“那当然。医生说了，如果不加紧治疗，就有可能转化成肠癌。”
“啊！真的吗？那姐听你的。”肖洁有些紧张起来。
“还有，医生也说了，这病和你的情绪有关。果真让我判断对了，你现在更有必要转变思维了。”
“姐这不是在转变着嘛。”
第二天，肖梅拿着一个小玩具熊与肖洁一同去见餐厅经理。肖梅给经理递上小熊，感谢经理同意姐姐每周日休息。经理连忙道谢：“应该谢谢你的小熊，很可爱哦！”经理接着向着肖洁道：“妹妹难得回来过暑假啊，好好陪陪妹妹哦。”
肖梅接着向经理说明了姐姐得了急性肠炎，请求明天开始休假。
经理理解地道：“我看你姐这些天老捂肚子，我就猜她肚子痛，又不好问。如果真是肠炎，现在就回去休息吧。养好病再回来。”
“那你们今天人手够吗？”肖洁问。
“放心。餐厅人多人少差不了多少，人少大家就多干点。”
姐妹两谢过经理，回到家，肖梅谎称要去看同学，跑去找父亲。
父亲来到加拿大后就一直在做装修工作。在一个工地上，肖梅叫出了父亲，告知了姐姐的情况。
父亲一听也着急起来：“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呢？”
“我离开学还有两星期，这两星期我想带她去旅游，调节情绪，她这个病和情绪很有关，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那好，钱我出，但你们不要告诉你妈，她对我钱管得很严。”
“好的。我们不会告诉后妈。姐的病您也先不要告诉我后妈，怕她说漏嘴让姐知道。我先想办法把姐的情绪调整过来。按她现在这种情绪，经受不住这种打击。”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父亲听后也十分焦急，嘱咐肖梅好好照顾姐姐。
不久前，佳妮给肖洁发微信，告知美国一个很有名的牧师将来温哥华讲道，建议肖洁去听一下。肖洁因要上班给推辞了。这下有了假期，肖梅便拉上肖洁，与佳妮一起结伴去了教堂。
当晚，教堂里人山人海，三人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人陆陆续续坐满了大堂，主持人开始带领大家唱歌，一曲又一曲。姐妹俩被动听的歌声所感染，也张开嗓子融入到了大合唱的声浪中，越唱越激动。不一会儿，牧师在众人雷鸣般的掌声中步入会场。先是几句幽默的开场白引得全场哄堂大笑。接着，牧师讲述起自己入教的过程与经历……
“啊！原来牧师还有那么多生离死别、起伏跌宕的曲折经历呢！”姐妹俩听着听着，不禁泪流满面。教堂里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磁场，肖洁稍不小心将心灵之窗启开了一条缝，就有一股巨大的能量直趋心田。她索性门户大开，任由一股暖流涌过心中每一道伤痕，让伤痕得到亲吻、抚慰。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的感受热遍全身，她感觉自己有无数的委屈、无数的感念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倾述、发泄的渠道，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讲道一结束，肖洁就不由自主地随着人流往前走，走到了前台自愿接受洗礼的行列中。肖梅也紧随其后。二人当晚便受洗，成为了基督徒。
六
父亲抽空来看望姐妹俩，带来了一笔钱，让姐妹俩利用假期去旅游。
拿到父亲的私房钱，肖梅就带着姐姐去了班芙国家公园，接着是美国黄石公园、大峡谷、洛杉矶迪斯尼等各个景点一路玩了下来。肖洁自从来到加拿大后还从没这样旅行过，这次在妹妹的带领下一路上欢歌笑语，心情无比舒畅。晚上住店时，肖梅就给姐姐读《圣经》，肖洁也慢慢地接受了《圣经》中的教义。
旅行结束了。回到温哥华，肖梅也面临开学了。肖梅忽然产生个想法：休学一年替姐姐去餐厅上班，让姐姐好好休息养病。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父亲，父亲问：“你想好了吗？”
肖梅道：“我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继续上学不耽误学业；但姐姐就没人照顾，也许会病情加重。另一个选择是我去替姐姐上班，挣钱养她，也可以每天帮她调节情绪，照顾她，她的病情就会好转。加拿大的大学是学分制，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休学都是自由的。我耽误了一年学业再补都来得及，有很多机会；但我只有一个姐姐，失去了就没有了。所以我决定休学在家照顾姐姐。”
父亲默默地点头，“好闺女，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有事爸爸会全力帮助你们。”
肖梅说做就做，很快向学校递交了休学申请，同时打听到在温哥华有一所大学开有音乐专业，学习一年可获大专文凭。于是去找父亲商量。
“爸，我看过一篇文章，文章列出了一百项长寿法则，排第一的就是唱歌。唱歌、跳舞、书画等这些活动都特别有助于健康长寿。我想让姐去学唱歌跳舞。这样第一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人不能闲着，一闲就容易闲出病来。第二，让她通过唱歌跳舞来锻炼身体，通过歌舞人生来调节情绪。第三，让她拿一个容易拿的大专文凭，也进入受过高等教育的行列，增强自信心。您觉得可以吗？”
父亲拍了拍肖梅的肩膀：“你去安排吧，学费我来出。”
肖梅依偎进父亲的怀里，啜泣到：“爸，我一定要治好姐的病，我不能没有这个姐姐！”
父亲抚着女儿的头：“爸也是。你们两个都要好好活着，一个不能少！”第二天，由父亲出学费，肖梅给姐姐报了名。
肖洁非常惊讶妹妹和父亲的举动，不肯参加，“我哪是学习的料啊，学也学不下来，白交钱！”
父亲语重心长地说：“你无论怎样也要学个文凭啊。你妹妹想先供你一年拿下个大专，之后她再回学校继续上学，你要接受你妹妹的这份心意。”
肖梅则道：“为什么给你报音乐专业呢？就是因为学的都是唱歌跳舞，很快乐的事情，这个你总能够学吧？不会让你做数学题的，放心！”
肖洁拗不过父亲和妹妹，默默地低下了头，眼圈有些湿润了。
开学典礼那天，晚上是毕业生的汇报演出。父亲、肖梅陪着肖洁去到了礼堂。当晚所有节目都是毕业生生自编自演，父女三人越看越喜欢。尤其让肖洁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女生的独唱，和另一个女生的伴舞。肖洁心想，这两女生一个唱得这样好，一个跳得那样美！他们之前一定是专业演员。
演出结束后，肖洁凑上去夸赞道：“你唱得真好，之前就是唱歌的吧？”
谁知那女生道：“哪里呀，我原来都五音不全，是在学校这一年练的。”
“啊！真能练这么好吗？我还以为你们原来是专业的呢，是学校挑选进来的呢？”
“不是的。这个学校只要你喜欢，谁都可以报名来学。”说着，她拉过刚才伴舞的女生，“她原来也不会跳舞的，没上过台，也是来这学校学的。”
肖洁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那我也能学成你们这样吗？”
“当然能了。只要你好好学一定能。”
肖洁兴奋地拍起手来，“那我一定好好学！我原来以为自己是丑小鸭，永远上不了台面呢。”
肖洁脸上呈现出了幸福的希冀。回想起自己童年时代曾是那样地羡慕歌星和舞者的歌舞人生。人的一生要是能在舞台上度过那有多美好的事啊！她曾无数次梦想自己也像她们那样身着华丽服装在舞台上翩翩歌舞。可是梦醒之后就觉得自己相貌也不出众，身材也不窈窕，也没有一技之长，于是就死了那份心。如今在父亲和妹妹的推动下，想不到自己竟有机会重拾童年梦想呢！想到此，她对父亲和妹妹充满了感激！
学习生活开始了，肖洁最喜爱的课是声乐和舞蹈。声乐课她选择了参加学校的合唱团。她原以为有人唱歌好听都是天生的嗓子好，可是经过老师的教学才知道，唱歌原来有这么多的技巧。原来自己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现在经老师辅导，自己的苦练，音域竟然扩展了许多。
她很享受合唱团的生活，平时一群兄弟姐妹们在一起目视着指挥，几个声部此呼彼应，每天有动人的旋律在耳畔环绕，令人心旷神怡。节庆日合唱团会参加各种演出，在大巴车上众人就此起彼伏地叫唱着，在餐厅吃饭时还要一桌一桌地竞赛，在舞台上更是鼓足精神尽情地放飞心扉。
她也加入了教会里的唱诗班，随着她歌唱水平的不断提高，竟然成了唱诗班的领唱。每当一身洁白在万众瞩目之下引吭高歌的时候，她心中都有一种骄傲，“当年的丑小鸭，如今长成天鹅了！”
肖洁好享受教会的生活。在教会中人们以兄弟姐妹相称，彼此相敬相爱，关怀互助，不求一丝回报。哪里有困难，大家便主动、义务地去帮助，就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大家听说肖洁总是肚子疼，便每次聚会时都集体为她祷告，祝她早日康复。教会有位老姐姐得了绝症，竟引来世界各地的教会教友们为她祷告。肖洁过去认为人都是自私的，很少祈望得到他人的帮助，自己也很少主动去帮助他人。可是现在她不断地得到教友们的各种帮助，自己也变得乐于助人的。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这么有价值，帮助人是何等愉快的事啊！
肖洁还发现教会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和世界各地的教会都有着联系。教会每隔一段时间便组织一次旅游，每到一地，都有当地教会组织接待，住进当地兄弟姐妹的家中。无论走到哪儿，只要你一提教会，便立刻会得到当地教友的帮助，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
肖洁还发现，有不少兄弟姐妹过去都是精神上受过各种打击的，有的甚至产生过轻生的念头，但是，自从进入教会之后，心灵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有一位教友说，她过去脾气非常暴躁，人们都对她敬而远之；信了教之后现在性格平和多了，大家都愿意和她交往了。所有这一切，都颠覆了肖洁以往对人生的看法。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一面。
肖洁肚子痛的症状在渐渐缓解，接着又开始学习舞蹈，她从小就喜欢中国民族舞的柔美，于是选修了中国民族舞。
民族舞练习时学生统一练功服，一律白色上衣黑裤子，黑色一带布鞋白袜子。肖洁怕头发遮盖脸颊索性又带上一个白色发套。由于肖洁从小就懒得老换衣服，因此学校来学校去，包括上街买菜都是这一身装扮。走在路上她发现，不时有人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回头率明显提高。她一开始是认为人们觉得她穿着异样；可是，竟有几个人上前对她说：“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回到家她跟妹妹提及此事，肖梅赞许地说：“我也觉得你穿这身挺好看的。要想知道什么衣服最讨人喜欢，那就要看在舞蹈演员穿的是什么？那都是经过无数人的评比、验证最后拣选出来的大多数人最接受的服装。所以你穿这身舞蹈练功服没错。”
“那为什么人们就喜欢这种黑白两种颜色的搭配呢？”肖洁望着肖梅，“我们家的大学问家？”
“这个我没有研究，说不上来。反正你没见着有人穿着拖鞋和破了洞的牛仔裤在台上跳舞的吧。”肖梅打量着肖洁，“你是不是觉得穿好看点的衣服既是尊重他人，自己也感到精神？”
“说的也是。我过去对穿衣服很随便，一年到头就是牛仔裤，冬天旅游鞋，夏天拖鞋，好像没什么回头率啊。”
七
一次美学课上，学校请来了一位老师讲什么是中国传统的大众美。
课上，老师用PPT打出了一幅女性模特照片，让同学投票美不美。结果60%的同学认为美，40%认为不美。
老师又打出一幅女性模特照片，让同学评判。结果40%的认为美，60%认为不美。
老师又打出一幅女性穿着白衣黑裙、黑鞋白袜的照片，结果90%的同学认为美。
老师又打出一幅男性穿着白衣黑裤、黑鞋白袜的照片，结果只有80%的同学认为不美。
老师开始讲解：“第一幅图是去年巴黎时装大赛获得冠军的时装，第二幅是获得最差评的时装。这两款时装的特点都表现的是时尚流行色。追求的是高贵、华丽、时髦、潮流。在专家眼里，两款时装有着天壤之别。可是在普通大众眼里，却看起来差不多，甚至分不出好坏。”
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
老师接着说：“第三幅图是中国民国时期的学生服，当时的女生以穿这样的服装为最美。从头到脚就是黑白两种颜色，看起来单调，可现在看起来绝大多数人还是认为美，还都喜欢这种民国风。”
肖洁不解地问：“第四幅图也是这样黑白两种颜色，为什么多数人不喜欢呢？”
另一同学道：“我觉得那男的有点娘娘气。”大家笑了起来。
老师道：“这说明‘美丽’是女人的专利，如果男人也去追求美就让人不舒服了。男人们在穿着上应追求什么呢？”
肖洁率先答道：“帅气！”接着其他同学纷纷议论：“英俊！”“阳刚！”“潇洒！”“哪怕匪气一些。”
“从刚才的调查看，民国时期那种黑白相间的服装搭配是得到绝大多数同学认可的。为什么大多数人喜欢这种黑白搭配呢？我们现从中国道教的太极图说起。大家看过太极图吗？”老师在屏幕上打出了一幅太极图，接着道：
“中国传统文化主要由儒教、道教、佛教组成，你要想了解中国士大夫阶层所推行和倡导的文化就去了解儒家文化；你要想了解中国社会最容易从外来文化中接受的成分就去了解佛教文化；你要想了解中国社会最大众化的心理追求就去了解道教文化。道家文化是中国社会土生土长的最传统的文化。”
“那太极图和服装有什么关系呢？”肖洁特别珍惜父亲和妹妹给予自己的这次学习机会，上课特别认真，总是提问。
老师又在屏幕上打出一组图标，有国家的国徽、大学的校徽、公司的司标、商品的商标，以及各种组织的图标等等。“你们看，各种各样的组织都要设计一种图标来代表自己这个组织。这个图标从内容上一定是最能代表自己这个组织的特性的，从外形上一定是本组织人认为是最美的。那道教设计出这太极图时，也肯定是经过了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我们今天不去探讨她的内在含义，仅仅去探讨她的外在美。大家看看在颜色上和形状上有什么特色？”
同学们在老师的诱导下，渐渐地总结出，太极图在颜色上是黑白两色最强烈的反差美。在形状上是圆润的曲线美。
老师在屏幕上打出一幅古代美女的头像画：“大家看这幅图中的美女，黑色的头发和白色的脸庞组合起来像不像一幅太极图？古人诗中赞扬美女都是用洁白的皮肤、黝黑的头发来描写。还有那眼睛，也是由黑眼珠加眼白组成。”
老师又打出一幅昼夜图：“我们每天的经历就是这样昼夜交替，是由黑夜与白昼组成的。白天是圆圆的太阳，晚上是圆圆的月亮和星辰。一年四季由严冬到酷暑是一种强烈的反差。我们最早使用的照相技术照出来的图片就是黑白两色，说明黑白两色是这个世界的本色、基色。”
老师又打出一幅男女拥抱在一起的图片，笑道：“同学们不要激动啊。黑白两色密切交融像不像异性之间的阴柔与阳刚结合，以及和谐生万物？还有你们看，我们评价一个女子美不美也要看她有没有圆润的曲线美？人们跳舞是不是也在尽情地展示各种曲线美？”
“这样看起来，一幅太极图所反映出来的美是不是代表了日月星辰之美，两性之美，人体之美，自然之美，阴阳之美？”老师看着同学们不断点头，开始提问：“这种阴阳之美影响到我们的心理，由这种心理产生出来的社会文化，出现了哪些与之相适应的现象？大家可以上网搜一下。”
在老师的引导下，同学们搜到了书法、国画是一种黑白加曲线的美。围棋是一种黑白加圆润的美。中国南方过去的房屋很多是黑屋顶、白墙壁。合唱团，还有很多学校的校服是白上衣、黑裙子、黑皮鞋、白袜子。
肖洁最喜欢中国民族舞，从网上搜的多是民族舞的服装，疑惑道：“我看中国舞的服装五颜六色很多种啊。”
老师笑道：“你说的没错。中国有56个民族，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不同服饰，丰富多彩。但你注意到没有，无论身上服饰怎么变，脚下大部分还是那种黑色的一带布鞋、白袜子。我们平时接触到的美主要有时尚的潮流美和传统的大众美。它们两者是什么关系呢？时尚美是多变的，短暂的；传统美是基础的，长久的。它们就像饮食中的菜肴和米饭的关系。菜肴是讲究五花八门多变的；米饭却是单调的，但这一主食却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人们再怎么变着花样偷食各种山珍海味，最终还是离不开主食。还有房屋，房屋的样式千变万化，可是地基差不多都是这样，如果衣服是房屋，鞋袜就好比是地基。中国自古以来王公贵族的服饰花样翻新，但民间服饰还是以黑白色为基本色调。所以说从颜色搭配上来讲，五颜六色的搭配是菜肴，黑白搭配是主食。从上下身来分，衣服好比是菜肴，鞋袜就好比是主食。衣服怎么变但鞋袜很少变。民国时期的服饰就是一个典范。你看她们头上白脸黑发、身上白衣黑裙、脚下黑鞋白袜就是上中下三个太极图。”
肖洁回到家把老师的讲座介绍给肖梅，肖梅道：“颜色可以影响人的心理，红色会让人激动，白色会让人纯洁，黑白搭配会阴阳和谐、平衡，让人感到安稳平和、舒适自然，具有疗愈的作用。你还是保持这种黑白搭配吧。这也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呢？这世界就是一个黑白世界，万事万物都是由阴阳两方面组成的，快乐和烦恼也都是形影不离的，就看你怎么选择了。你选择阳面，就会生活在阳光下，阴面就被你踩在脚下。如果你总是选择阴面，你就会生活在阴面中，满眼都是阴影。”
以后的日子，是肖梅接替了姐姐的工作在餐厅挣钱，肖洁每天去学校学习音乐，唱歌和跳舞。周六，姐妹俩一同去四处郊游；周日，姐妹俩一同去教会唱歌、查经。肖洁需要看病的时候，肖梅就请假陪姐姐一起去，看结果的时候肖梅就以各种理由让姐姐回避，自己一个人去看。肖洁也顺从着妹妹，一切听从妹妹的安排。
每天晚上，姐妹俩都会约定俗成地促膝谈心，肖洁会把一天中所遇到的各种事情说给妹妹听，肖梅则帮助姐姐把每一件事的几种选择列出来，让姐姐去选择。渐渐地，肖洁思想越来越开朗，渐渐地摆脱了以往的负面思维。
有时候，肖梅也有生气的时候，肖洁会反过来劝导妹妹：“哎，别生气，想想你是怎么教育我的？”此时肖梅会恍然大悟：“看来人都是这样，劝说别人的时候心里明白着呢，自己一遇到事情，就也有想不开的时候。”
肖梅想着想着突然一拍大腿，“对了，这不就像人的眼睛嘛，人的眼睛看别人脸上灰尘看得清清楚楚，自己鼻子离自己的眼睛最近，上面有灰却看不到。人的思想也是这样，想别人的问题想得很清楚，想自己的缺点却想不到。这是我要反省的。我可以给这种现象下个定义叫‘眼鼻定律’。你觉得这个定义好吗？”
肖洁道：“是好。人是很难看到自己的缺点。”
肖梅道：“明智的人是善于借助镜子和别人的眼睛反观自己，常常以史为镜，以人为镜，就像曾子说的‘吾日三省吾身’。你现在借助我的眼睛看清了自己的缺点，又加以改正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生活比从前愉快了？我发现你肚子也不像以前那样老疼了。”
肖洁点了点头。
“其实人体都有自我防疫体系，那些白细胞就是你体内的一只正规军，一发现病毒来侵，它们自己就将其消灭了。所以我们很多病不用治，依靠自身的免疫力就可以使其自愈。这是最好的医疗方式。当你情绪健康时，你体内的这只军队就会受到激励，斗志昂扬。当你情绪消极时，这只军队就会像一个受到训斥的泄了气的皮球，就会精神涣散，丧失斗志，被敌方击溃。这个时候你就需要外来的药物帮忙了。当你必须要接受外来药物帮忙的时候，就好比一个国家自己的军队被打垮了，需要外国军队来帮助，那时各种毒副作用也都跟着一块进来了。借用外国军队可是要付代价的，他们可不会像你一样爱护你的家园。所以在加拿大看病，很多时候医生不给开药，让你回去依靠自己身体里的药自我痊愈，因为医生最懂得这个道理。”
八
日复一日，肖洁周围的所有人都感觉她变了，原来那个意志消沉、不修边幅的灰姑娘变得阳光、开朗了。原来从不化妆，现在也抹了口红，画了眼眉，身上换成了裙装，脚下换上了丝袜、高跟鞋。肖洁有时路过餐厅会进去看看妹妹，老板、经理、同事都惊讶地说：“你是怎么保养的，现在年轻10岁了！”
肖洁感觉那王经理的态度变化最大，原来从不拿正眼看自己，自己也老和他赌气、作对。如今，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殷勤、亲切起来，好像要讨好自己似的。
王经理原来在餐厅从不组织活动，现在竟每周公休日组织聚餐、看电影、郊游等各种活动，而且每次活动都包括肖洁，嘱咐肖梅一定要拉姐姐一起参加。看电影时，王经理总是要和肖洁坐一起；聚餐时，王经理总是给肖洁多夹菜。
面对王经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按肖洁过去的性格，一定会认为王经理怀有鬼胎，并对他加以防范。而现在，肖洁大大方方地接受着大家对自己的好意，报以微笑和感谢。
不久后，肖洁接到了王经理在微信中的表白，说她是块金子，原来埋在土里没有发现；现在这块金子破土而出，以焕然一新的美丽让他震惊，让他爱到无法入眠，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而不得不表达出来。
肖洁对妹妹说：“你知道他过去多高傲吗？对我可不好了。要按我以前的性子，我会以为他别有用心，我会借机报复他。可是现在，我挺感激他对我的这份心意的。”
“那你喜欢他吗？接受他这份爱吗？”
肖洁沉思起来，“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张海也向我表白了。还有，一个过去来我们餐厅吃过饭的白人小伙，就是我们上次在商场遇到，和我打招呼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他一个劲地夸你穿得很美，变得漂亮了，还要了你的电话号码。怎么，他也爱上你了？”
“那以后他就老给我打电话，只要我有演出他就来看，还老让我穿着演出服跟他约会。说他就喜欢我穿演出服的样子，都把他迷倒了。”
“那你和他约会了吗？”
“见过两次。还没谈感情呢他就老是动手动脚的。男人怎么都这么色啊？”
肖梅听后嘿嘿一笑：“那是你还不了解男人，让我给你解释一下吧，我是学心理学的嘛。人类最高频的享受是性爱，但性和爱不是一回事。性是一种生理需求，吸引法则是外表美。两个陌生男女有可能会仅仅因为身体相吸发生一夜情而感情上毫无瓜葛。爱是一种心理需求，吸引法则是心灵美。如果肝胆相照，两人有可能成为铁打的朋友却对性的方面毫无要求。而男女心理学表明，男人更享受性，脑海里每时每刻都会产生性的意念；女人更享受爱，脑海里每时每刻都会产生爱的意念。一般来讲，只有性和爱的完美结合才能产生人类最高境界的爱情。所以，如果一个男孩要和你谈恋爱，那就证明他被你的外表所吸引了。如果一个男孩对你的外貌没有兴趣，那你们有可能会成为朋友，却绝对成为不了爱人。”
“那你说他现在对我是喜欢外表呢，还是心灵呢？”
“男人是视觉动物，爱看好看的，最容易被美丽的外表所吸引；女人是听觉动物，爱听好听的，几句好话就能被哄得团团转。所以你第一要理解男人的行为，男人好色是天性，所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第二要从男人的赞美中分辨真假，情场高手最善于用语言蛊惑女人，占有女人的心，玩完之后就找下一个。所以，你对那些特别能花言巧语的男人要特别防范。如果他只是想玩弄一下你的身体，新鲜感过后就分手，那你就要注意了。西方社会的青年人婚前会很开放，很自由，广交朋友；但婚后却很保守、顾及家庭的。”
“好吧，那我再去考验考验他。”
不久，肖洁告诉肖梅，她和白人男孩分手了，觉得和音乐老师更靠谱些。
“我过去总以为别人都瞧不起我，我恐怕嫁不出去了。可现在，想不到老娘还挺有魅力的嘛！” 肖洁说着，自己先笑了，在房间里迈起猫步来。
肖梅也笑了：“这就是思维的力量。心理变了，身体就变了，周围的世界也跟着改变了。你是不能脚踩三只船，要早点选择一个。你为什么选择了音乐老师呢？”
“他很有才华，我就缺乏这个。他很文雅，很幽默，不像我们餐厅的人很粗鲁。我们合唱团跟他一起到处演出，在一起可高兴了。我好享受这种生活，我要能那些演员一样一辈子生活在音乐的天国里那有多好啊！”肖洁眼神中现出一种憧憬。
“他有可能娶你吗？”
“他跟我说过，想让我做他女朋友。只要我同意，他会好好照顾我，但也不强求，他尊重我的选择。不像那两位那么给人压力。我挺喜欢这种不强人所难的表达，有温度，又有修养。”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尽早选择。温哥华这里剩女多，剩男少，不要错失良机啊。”
肖洁听从了妹妹的意见，成为了音乐老师女友，一下子在同学中掀起了波澜。原来，也还有几位女生暗恋着老师，有的也频频向老师暗送秋波，在微信中对老师百般夸赞与取悦。想不到，老师竟然选择了其貌不扬的肖洁，因此，一场暗战开始了。按肖洁以往的个性，遇到他人的恶言恶语，必然会勃然大怒，迎头痛击。但现在，肖洁只是微微一笑，她选择了认为是自己夺人所爱，心中充满歉意，给予情敌的都是理解与友善。慢慢地，情敌们也放弃了敌意，与其重归于好。
音乐老师张海非常欣赏肖洁的大度、善良，和这样善解人意的处事方式。二人陷入爱河，时常约会，肖洁有时很晚才回到家，脸上总带着一种兴奋。
一天傍晚，肖梅下班回家发现姐姐也在家中，脸色也不好，问道：“你不是说今天去和你的音乐王子约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谁知道他今天犯什么病了？老阴着个脸，我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
“没吵架吗？”
“没有。”
“那他为什么不高兴呢？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他就问他给我买的衣服为什么不穿？我说放在衣橱里了。他就不高兴了。”
“哦，我明白了，这我又要说你了。他送给你的衣服是想让你穿上让他欣赏的，还是让你压箱底的？我要是送给我男朋友衣服他拿去压箱底我也会生气的。”
“哦，就是为一件衣服啊？那他是爱我人还是爱那身衣服呀？”
“好，我现在问你：你过生日时你男朋友没给你送礼物你高兴吗？”
“当然不高兴啦。”
“那你是爱他这个人还是爱他手上的礼物？”
“这个……”
“这个什么？凡事选择从对方的角度换位思考一下你就理解了。”
“那身衣服是好看，可我穿上以后像个中学生似的，我都这把年龄了，穿不出去啊！”
“你才20多岁，多大的年龄啊？未老先衰！人家老头老太太还穿红戴绿呢！人们不是说‘人靠衣服马靠鞍’嘛。就像一间房子，装修好的和没装修的差别大了去了，选择穿衣戴帽就是选择对人体的装修哇。还有，你和男朋友约会所穿的衣服是给你男朋友看还是给别人看的？这个问题很严重啊！”
“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严重了！这里涉及到一个花儿为谁开的问题了。当你送你男朋友一件衣服的时候，他会面临三种选择。第一，无论什么衣服，只要你喜欢他就穿，这说明他把女友的感情放在第一位，愿意为你付出。第二，他自己不喜欢就不穿了，这说明他是自我为中心的人，把自己的感情放在第一位。第三，他会感觉穿不出去就不穿了，这说明他会把世俗的眼光放在第一位，把自己和女友的感觉放在第二位。你希望你的男友是哪一种人？”
“当然是第一种了。”
“所以啦，恋爱中的人都特别注重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他们实际上注重的并不是一两件衣服，而是对方有没有灵性和体贴，看重的是你有没有这份心意，花儿会不会为我开？”
“那我这朵老花怎么为他开呢？”肖洁顽皮地一笑。
“听说过‘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句话吗？按他喜爱的样子穿着打扮啊！”肖梅指着书架上的一块石头说：“你看这块石头，在院子里风吹雨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注意它。我觉得形状挺酷，就在上面画了图案，你就特别喜欢，把它摆在花架上了。”
“还真是啊！我过去就不喜欢化妆，现在看来还真需要好好打扮啊。”
“但打扮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投其所好’。因为每个人的审美观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喜欢浓妆，有的人喜欢素颜。有的人喜欢穿着清纯的，有的喜欢装扮时髦的，你弄不好就恰得其反。你最好能想办法在聊天时探出他喜爱哪一类。还有，人们常说‘脚下无鞋穷半截’，骂女人最难听的话就是‘破鞋’，说明鞋袜在服饰上占了一半的地位。现在很多女的光着脚踢踏个拖鞋满街走，还有故意把裤子磨出个大窟窿。你觉得美吗？”
“现在社会上就流行这样穿啊，人们不都是追求时尚吗？”
“我也问过几个穿破了洞的牛仔裤的女生‘你们认为这样穿美吗？’她们都摇头。我又问那你为什么这样穿，她们说‘时尚啊。’其实，所谓时尚，就是一时的崇尚，而不是长久的崇尚。什么叫流行，就是像流水一样行过，千变万化的。时尚实际上是商人发明的一种营销手段。就是让少数时尚专家在那里营造出一种氛围，告诉你明年大家都会喜欢哪种颜色，哪种款项，然后找几个明星穿上这些时装展示。于是明星们的粉丝、追星族便跟着穿了，接着大众便信了，都去买那种颜色和款式的东西，商人为此大赚一笔。等到人们该买的都买了，他们又告诉你下一年会流行什么颜色和款项，于是下一年人们又会蜂拥地去买，年复一年，家里堆满了一堆由时尚变成过时的东西，成了累赘。这是利用了人们的从众心理、趋同心理、攀比心理。时尚对于社会来讲是件好事，可以鼓励人们买东西，促进商品流通；可是对于个人来讲，聪明人就要考虑要不要跟风了。”
肖梅接着说“有人做过实验，在桌子上放了黑白两种颜色的瓶子，让几个孩子说是什么颜色。前面两个孩子是受过嘱咐的，让他们说都是黑色的。结果问到第三个孩子时，第三个孩子也说都是黑色的。后来问她为什么说都是黑色的？孩子说：‘因为他们都那么说。’这就是洗脑的作用。时尚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对人洗脑，让人跟风。咱爸不是还讲过他们那个年代一会儿时兴这个，一会儿时兴那个。有一年全国时兴养君子兰，还有一年全民养金鱼，他浪费了不少钱，后来觉得好笑、后悔。”
“你说的也对啊。”肖洁一拍腿。
“你想想看嘛，人的审美观是千差万别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喜爱的东西，这种本质上的东西是一辈子不会变的，怎么可能今年全社会的人都会共同喜爱一样东西，明年又突然喜欢另一样东西呢？就拿我来讲，你再怎么说破了洞的牛仔裤时髦我也不会穿，我心里就是不喜欢。所以说呀，时尚就是哄着你们这些人掏钱的。聪明的人会保持自己的本色，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和特点来穿着打扮，这样总会有和你同样本色的人喜欢上你。追求时尚的人是想让全社会的人都喜欢自己，结果事与愿违。你还记得咱爸说他们年轻时流行穿军装戴军帽吗？你看他那时的照片，多傻啊！你再看咱爷爷年轻时穿西服的照相，那多帅啊！”
“我今天就是穿的牛仔裤和拖鞋去见的张海啊。难怪他一见我就皱眉头。”
“我们心理学课做过一个调查，让同一个女孩蒙着脸拍了两张照片，一个是穿连衣裙、长筒袜、高跟鞋的；一个是穿破了洞的牛仔裤，光脚穿拖鞋的。然后随机找了几十个男生让他们选择愿意找那个女孩约会，结果绝大多数都选了第一张穿着漂亮的。我们还研究发现，负面情绪的人往往不太注意自己的外表，积极情绪的人很注意自己的外表。”
“看来人的天性还是喜爱美的东西啊！”肖洁感慨道。
“然后我们又在‘现在社会上流行穿破了洞的牛仔裤，光脚穿拖鞋’这句话下面提供了‘美丽、随便、时髦、颓废、吸人眼球’等选项让人们选择，结果大部分人选择了‘随便’，极少人选择‘美丽’的。我看你原来就这样不修边幅，现在改变了，是不是喜欢你的人就多了？”
肖洁想了想道：“还真是这样。”
“其实，我反对穿破了洞的裤子和光脚穿拖鞋更主要是健康问题。我看过一篇医学文章，讲到人的脚直接接触地面寒气，是最容易受凉的，所以自古就说‘寒从脚下起’，孕妇坐月子最怕的就是脚后跟着凉。这是人们千百年来用无数人的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尤其是我们华人的体质和西人很不同，华人大部分是寒性体质，很多女孩都是手脚冰凉，更容易受寒。还有，人的脚承受了身体的全部重量，踝关节还要保持人体的灵活性，是神经和血管最丰富的地方。脚踝不像大腿还有肌肉脂肪包裹着，脚踝处是皮肤直接包着骨头，是最容易让寒气直入关节和骨髓的，所以‘人老先老腿’，腿脚是最需要保护的。可是现在很多人大冷天也露着脚腕，把踝关节直接让寒风去吹，去冻，现在年轻还看不出来，但实际上已经落下病根了，到年纪大的时候就发作了，这样不是在自残嘛！”
肖梅见肖洁低下了头，接着道：“人的头和脚可以说是人体的阴阳两极，头顶着太阳，最容易中暑的；脚踩着大地，最容易受寒的。所以人们讲究夏天出行要戴草帽，只要让头凉下来，整个身体就凉下来了。冬天睡觉前要用热水烫脚，只要脚暖了，整个身体就暖和了，现在的新房暖气都改成地热了，直接暖脚，就是这个道理。”
“我以前只是看到别人都这样穿，自己也这样穿了，还没想到健康问题。现在我知道了，不再自残了。其实我自己也是喜欢看别人穿衣服整洁和漂亮。”
“可是现实生活中很多女人忘记了这一点，尤其是结了婚的中年女人。现在离婚率这么高，我们心理学课也对离婚男士做了调查，发现很多男士抱怨他们的前妻结婚前很注意装扮，年纪大了之后一回到家就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甚至一些坏毛病也出来了，让自己无法忍受。一些女士却抱怨老公不爱自己了，在外面有外遇。其实，自古不都讲男才女貌嘛，男人就是个生理动物，男人的天性就是要用眼睛去审美而不是审丑的。其实也不在于你长得漂不漂亮，情人眼里出西施，男人当初娶你，就是接受你当初的长相，把你看成西施了的。很简单的道理:要想别人永远注重自己，先要自己永远注重自己。可是婚后你把自己改变了，自己都不注重自己了，却抱怨人家不喜欢你，有这样的道理吗？聪明的女人即使在家里也按老公的喜好稍作打扮，就能收住老公的心。可很多老女人就是不愿做到这一点。为什么就那么较劲呢？”
“哦，我明白了，下次约会我就穿他给我买的衣服，投其所好是吧？”
“是呀，那又死不了人，对你没任何损害，却能获得男友的青睐。为什么凡事总要和人拧着来呢？负面情绪的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凡事总要和人唱反调，你说左我就说右，那多让人讨厌啊？人就不能顺从一些吗？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肖洁一拍脑门：“对了，在教会查经的时候牧师也说过要顺从。我怎么就老爱钻牛角尖，和人对着干呢？从今天起我就改掉这个坏毛病。”
“那你现在应怎么做？又有两个选择了，傻女人会选择赌气，等待男朋友给自己打电话，这有一种可能会再也等不到电话了呦。聪明的女人会选择换上男朋友送自己的衣服，再去和男朋友约会，这不但不会降低自己的身份，还会给自己加分。你选择哪一个？”肖梅看了看表，“现在时间还早噢。”
肖洁站起身来，“我懂啦。”
肖洁那一晚上没有回来，和男友在电影院里如胶似漆，晚上干脆就一起回张海家了。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恋爱中的肖洁变得越发美丽了，两个眼睛炯炯有神，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无论唱歌、跳舞都竭尽全力，歌唱与舞蹈水平突飞猛进。
然而，恋爱的道路也并非一帆风顺。随着两人感情愈来愈加深，肖洁对张海的要求也越来越多了。张海因是音乐老师，班上的学生大部分是女生，在肖洁的眼里，那些女生围着老师不怀好意，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和张海在交朋友了，可还是对张海表现出那样的亲热。起初对情敌们宽容大度的肖洁变得具有占有欲，变得害怕有人夺走她的心上人，变得对那些凡是对老师过于热情的女生怀有敌意了。
肖洁不仅对张海生活上照料备至，而且管控起张海的个人交往。张海一开始很享受肖洁对自己生活上的关怀，可是对肖洁不断过问自己与他人的交往渐渐反感了，和肖洁严肃地谈了一次。张海表示，加拿大是个民主自由的社会，无论是男女朋友还是夫妻，或者是其他什么关系，都要遵守人际交往的三项基本原则：第一，尊重对方隐私，未经允许不得随意查看对方手机、邮件等私人信息。第二，尊重对方的自由，不得对他人随意进行干涉和管控，各自保留独立的空间。第三，尊重对方的独立人格，不得将自己个人意志强加给对方。
肖洁得到张海这三条警示，默不做声地回到了家，一见肖梅就掉起了眼泪：“这哪像谈恋爱呀，简直就是国与国的谈判嘛。”
肖梅听完了肖洁的抱怨，静静地坐在了她的身边。肖梅对姐姐的遭遇很是同情，她知道姐姐已经深爱上了张海，如不纠正自身的一些缺点，就有可能失去张海。于是问：“你是不是对他管制太多了？”
“那不都是为他好嘛！”
“可你要知道，好意如果是带有强迫性的，那就会变成烫手的山芋，会将对方烫伤的，并会让对方缩手的。”
“我就讨厌那些小妖精们，明明知道我和张海谈朋友呢，还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贴，像苍蝇似的！”
肖梅呵呵一笑：“张海有这么多的人喜欢，那就说明他很有魅力嘛，你能从他那么多的候选人中被选定，也说明你的实力了嘛。你应为此感到高兴才对呀。这又让我想起一件事，我认识一个公司的高管，他跟我讲到他们公司的老板。一位商人去找他们老板谈合作，被老板拒绝了。他就问老板为什么拒绝，老板说‘他们都想利用我。’那位高管对我说：‘要是有人想利用我，那说明我有价值。我应感到高兴才对呀。我们也可以相互利用呀。’你看，同样的被利用，会得出不同的感受，完全在于你选择往哪方面想。”
“我不是怕他跑了嘛。”
“你以为对他进行管控就跑不了了吗？人的身体可以被控制住，但精神是控制不住的。搞艺术的人都热爱自由，你越管控他越反感，管控的最终结果就是失去。”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嘛。”
“很多人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实际上这是自私之人为自己的自私行为提供的借口。其实，爱是分自私与忘我两种，就像阴阳两面。忘我的爱是高级的爱，真正的爱，阳面的爱。自私的爱是低级的爱，阴面的爱，实际上是满足自身的占有欲。如果你爱一个人，想到的是‘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一切都为对方着想，让对方健康快乐是你最大的心愿，那就是高级的爱。高级的爱是把自己的付出奉献当作享受，自愿付出而不求任何回报。低级的爱是更爱自己，而不管他人心理是否快乐，只要能占为己有，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就行。所以只要是要求对方有回报的，就是自私的、低级的爱。”
“难道你爱一个人就不想占有他吗？”
“人的本性就有自私的，想要占有自己喜爱的东西是一种天性，所以很少有人能达到那种忘我的爱。但占有方式也有两种，一种是吸铁方式，一种是抓钩方式。抓钩方式就是不求自我改变，只是一心想着如何用钩子把对方钩到自己身边，然后捆在自己腰上。但占有与反占有是两个形影不离的孪生兄弟，有占有就必然有反占有，这就会带来很多的矛盾。所以抓钩方式是一种低级的占有方式，失败的概率高。”
“那吸铁方式呢？”
“吸铁方式就是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从外表到内心世界都变得更加美丽，更有吸引力。这样不用你主动去追，对方就自然贴附到你身上了。这是一种高级的占有方式，实际上应该说是吸引方式。栽好梧桐树自有凤凰栖嘛。”
“我还真想变成吸铁石，你快教教我怎么变。”肖洁急切道。
“还记得教会牧师说的话吗？要学智慧的牧童，温柔地坐在牛背上吹着牧笛，让牛儿轻轻松松地吃草，还甘愿让你骑着它，乖乖地听从你的召唤。这样牛儿舒服，牧童也高兴。不要学斗牛士，老想着制服对方，结果把牛气得狂蹦乱跳，两败俱伤。因为人的天性是热爱自由的，是不愿意被管控的。你一旦产生占有欲，对方就会自然地反占有，你管控得了人的身体，还管控得了人的心吗？”
“我明白了，要努力改变自己，提升自己，把自己变成吸铁石，而不要一个劲地去控制别人。”
“你这方面的教训还少吗？咱妈去世后，咱爸要谈女朋友，你就是不让。你说你能一辈子照顾爸，弄得爸很为难。可结果怎样？爸最终还是结婚了，后妈恨你不让你进家门。要知道爸是男人，有些东西是女儿给不了的，他需要有一个女人陪在他身边。”
“你倒是挺会做人，支持爸的新婚，后妈对你还挺好。”
“咱爸算是开通的，一开始不理解你，现在不是对你还挺好的嘛，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嘛。现在好多家庭的父母和孩子就不是这样。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上中文学校吗？班上的同学谈起自己的父母各个都是气愤，抱怨自己的父母对自己管控太多。你不觉得吗？从国家，到单位，到家庭，到个人，很多东西都是一脉相承的。现在世界上分民主国家、专制国家；单位分专制领导与民主管理；家庭也分专制家长与民主家长。在专制国家，很多单位领导，家长也都很专制。民主国家则相反。你是喜欢专制还是民主呢？”
“当然是民主啦！那好，我以后对张海民主些。”
九
转眼一年过去，肖洁终于完成了学业，以优等生的成绩获得了大专文凭。
白天是毕业典礼，晚上是这一届毕业生为新生们进行汇报演出。演出开场为器乐合奏《战台风》。一群倩姿靓影的花季少女长裙曳地袅袅而出，接着女指挥一袭红裙来到台前。但见女指挥双目左顾右盼，两臂上下挥舞，前后摆动，顿时间乐声四起，舞台上风云骤变，“大风起兮云飞扬”。女指挥犹如穆桂英坐镇中军，引领着弟子们忽抑忽扬，忽顿忽挫，在台风中左冲右突战犹酣。风戛止，台下掌声如雷声起。
接着，各种声乐、器乐、舞蹈“你方唱罢我登台”。轮到肖洁上场，她表演的是独舞“春江花月夜”。她的音乐王子张海以葫芦丝为她伴奏。肖洁缅怀着一年来快乐的学习生活，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怀着感情越跳越投入，身体随着音乐婀娜翩跹地摆动着，心儿完全沉浸在了恋人为她吹奏出的旋律中，令观众心旌荡漾。真想不到，一年前自己羡慕着她人，一年后自己也成了他人羡慕的对象。
演出的压轴戏是大合唱，肖洁也位列其中。由各种乐器汇集成的庞大乐队、合唱团，在指挥家的奋臂下，送出一首首人们耳熟能详的怀旧金曲。锣鼓震荡、琴声悠扬，歌声飘逸、伴掌声飞翔，把人们的思绪带到了大雁飞过的辽阔天空，余音在穹谷缭绕。意犹未尽间，晚会在“友谊地久天长”的鼓乐齐鸣、歌声绕梁声中落下帷幕。观众的心被留了下来，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演员们多次谢幕，许多观众仍久久伫立，不肯离去。
这一年里，肖洁反复做了几次化验，癌细胞时有时无，下半年比上半年状况越来越好转。毕业典礼的第二天，肖洁再去化验，肖梅仍然是让肖洁回避，自己去医生那儿看化验报告。医生看着报告惊奇地说：“现在确诊是没有癌细胞了！”肖梅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给了医生一个拥抱。医生感叹地道：“你这个妹妹真好，这里有你很大功劳啊，你姐有你这个妹妹真是福气！”
肖梅买了一束鲜花，欢欢喜喜地回到家。一进门就把花塞到了姐姐怀里，把过去一年的真实情况如实地告诉了姐姐：“我之所以现在告诉你，是因为你确诊没有癌细胞了，肠炎也完全好了，不用再害怕了。这下你知道了人的意念对人的身体影响有多大了吧？”
肖洁一声“感谢上帝”！一把将妹妹搂进怀里，泪如雨下，呜咽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我学会了你教我的选择，就选择了装傻，选择了把什么事都往好里想，选择了相信你一定会治好我的病，选择了听你的话，好好地配合你……”
“好姐姐，真乖，好让我有成就感啊！现在我们终于胜利了！”
姐妹俩久久地拥抱着，蹦跳着，肖梅激动地说：“人生就是一场选择，你所走过的每一条路都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你选择什么‘因’，最终得到的就是什么‘果’。”
（2021年4月首发于《红杉林》冬季号/第四期，现有增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