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玉
我家的后院差不多有340平方米,房子是朝东院子朝西,所以我叫我的后院为西园。常态下,园内 三分之一是绿草,三分之二是各种各样的花卉和树木 和蔬菜, 由于工作性质所致,日常生活压力不少,所以如何解压,和缓解一日日的劳累,就成了必要考虑的头等大事,我的西园就是我可以解压的最好场所。也是我找回童年的地方。 ——红山玉
每年最盼望的就是春天的到来, 春雪消融后,草儿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蹭蹭地窜了出来,绿得亮眼, 可是没过多久,可爱的蒲公英和曲麻菜就三三两两地冒出头来,我和这两种菜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每年一看到他们,我就想起童年。童年采摘猪草,蒲公英和曲麻菜,都是我主要采摘的对象,当然还有其他诸如苦麻子、灰灰菜、猪毛菜等等,恐怕如今的年轻人很多都不知道什么是猪毛菜,但是猪毛菜那时候既喂猪,有时候也喂人。 如今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可那的确就是我的童年,我缺衣少吃的童年。那时候,遍地的田野就是我童年最为广阔的园子,童年伴随我的没有歌曲里唱的“童年的小摇车”, 我的小摇车只在程琳如泣如诉的歌曲里,经常在我的脑海里荡来荡去。 到了现在五十岁的年龄,我却仍然轻易的就唱出这首歌来。那是因为少时的一种对舒适的向往没有得以实现,但是它却一直在梦中,在憧憬中。在如今抹不掉的记忆中。 于是我试着在我的西园,再次仔细地寻找,看看是否有故土春天里蓬勃生长的猪毛菜和苦麻子,经年过去,始终发现不得,终究还是意识到,这里已经是我异域里的家园,我的西园,它不是我童年里可以漫山遍野撒欢儿的那片故土。但是它却让我离故土越来越近。
但是西园和故土还是有相同的地方。在童年,我天天想的是如何逃离那片土地,那片干涸、贫瘠、终日需要劳作的耕耘的土地;在那片土地上,渴望带来的是收获,是可以填饱时时咕咕叫的肚子的土地,我如今依然记得为了躲避当队长的堂叔不发现偷吃大队西红柿的我和小伙伴们,我像鸵鸟一样藏起头,却没有躲过屁股上挨的一脚。挨一脚后笑嘻嘻跑远的那个野丫头, 那就是童年的常态的我,对土地的爱从那时候就已经深深地烙在幼小的心灵,以至于即便移民海外,仍然时刻忘不了土地。所以就有了从前的北园,如今的西园。在西园,我可以像童年时候那样为所欲为地种地。 到了夏天, (对于蒙城来说,叫春天更为合适吧), 这是个可以播种的季节,离家不算远的街区,母亲节前后就开始有农民卖各种鲜花和秧苗的棚子,那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有时候一天跑好几次,来来回回,却始终乐此不疲,那是因为我又可以找回我的童年,是因为我的西园又开始变得像一个蔬菜和鲜花的大家庭了,其实我买秧苗,买竹竿,买各种各样的工具,天然的农家肥等等,可能也早已够我去超市N 次买现成的甚至是洗好的蔬菜瓜果,但是味道怎么会一样呢? 自己栽的,自己种的,自己当孩子养的那些绿色的精灵们,是我的灵魂,因为我从乡村走来,又怎能离乡村而去呢? 于是我的后院,我的西园在每一个美好的夏天都成了我第三个女儿,是值得我倾注爱的地方。每年西红柿,黄瓜,豆角,结着酸酸的蓝莓果的蓝莓树,婀娜多姿的蔷薇花,瘦骨嶙峋却硬挺着腰肢的玫瑰,都是我西园里不可或缺的主角,围绕着这些主角们,尽管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是为松鼠,为不知名的鸟儿们准备的美味,但是我时时可以去西园欣赏风中随风摇曳,翩翩可以起舞的蔬菜和鲜花们,对时时面对谈完一个个艰难合同的我来说,又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珍惜和提神,舒缓紧张大脑的更好的解药呢?西园是我的坚实的大后方,是我多年贸易的伙伴 (它不是贸易的主产品,但是它就像一片绿色,始终亮丽的站在我的身旁,与我的工作永远不可能分开) 我的西园更是我朝夕相伴,随时解忧的乐土,悠悠乐土在我西园, 我以我的西园为荣,我更以我的西园为傲!
西园的秋天和冬天,同样是那样美,美得令我心醉。最晚那一批下种的芸豆,也仍然能采摘一些不大的豆角夹,留作种子的老黄瓜金灿灿地卧在地上,小巧玲珑的朝天椒依然红红火火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越到秋末,收获的蔬菜,尝到口里的味道越觉得香甜,那是劳动的滋味,是秋日温暖阳光晒过的不一样的味道,更是故土故国的味道,也是念念不忘的童年的味道。慢慢的,丁香树和蓝莓树的叶子在风中飘得越来越少,那片草也不再油绿,绵绵的秋雨过后,栀子花和我的橡皮树,都慢悠悠地被挪进了屋子里面,这是冬天快来打招呼了,是初雪就要来了。渐渐的几场雪后的西园,还可以见到蔷薇的枯枝露出白雪外的几节枝条,玫瑰花每年好像都最后一个落完叶子,我甚至观察到几场雪后好些叶子还那样骄傲的绿着,即便是被寒冷冻僵了躯体,可是就那几片叶子,它还傲立枝头,一如一向坚强的我。
蒙村的雪是缠绵的,心思缜密的。它知道如何吸引西园的注意,有时候一片片鹅毛般,有时候又一粒粒,洒脱得飘来荡去,逐渐落满了西园,几个月以后,西园就只看见皑皑白雪,可雪下的那些生命,虽说在休眠状态,可时刻都在准备着,准备张开双臂迎接它的主人。坐在办公桌前,眼望西园,尽管西园无语,可是我分明看见了春天里那青青的草,蒲公英花那淡淡的黄,夏天里白蔷薇那纯洁的雪一样的白,秋日里老黄瓜那灿灿的金,就在那里,一直都在我的视野里,一直都在我的生命里,从不曾厌倦,也从未想过离开。
这就是我的后院,我的西园,我骨子里对土地,对秧苗,对生活,更是对生命的热爱,一年比一年浓,一年比一年烈,一如我回不去的却始终萦绕在心灵深处的故乡的田野,一直都在,永远都在,无论春夏与秋冬。
作者:红山玉 写于2019/6/21
本文发表在《蒙城华人报》 2019/07/19 号第838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