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

作者 霏飞 02月04日2021年
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刊《东西》第184期
(原公众号文章由胡刚刚编辑/编发)

女儿小禾回来的时候,冯素云还靠在桌边,微闭着眼。

“妈妈,怎么了?头又晕了?”小禾放下手中的包,转身急急去了厨房。

素云用两只大拇指费力地揉着太阳穴,似乎晕眩并不减少,皱成川字的眉头下,一双迷离失神的眼睛开了小缝,复又闭上。

小禾把一杯温开水放在母亲面前,半蹲着:“妈,喝点水哈,兴许能好点。您在家里又忙什么了?我不是说了了嘛,有什么事我回来可以做啊。”

“没,我一早也没做什么呀。应该还是颈椎不舒服造成的吧。上次医生不是说我颈椎太直,而且椎间盘膨出压迫神经了,导致头部供血不足。”

小禾即刻站起身,绕到母亲身后,两只手掌按住素云的双肩,对应着大拇指,搓面条般的揉着肩头肌肉,间中两手上移,左手手掌轻轻按着头顶,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揉地旋转按摩脑后的风池穴。如此上下反复多次,手法纯熟。渐渐地,素云紧绷的脸部春暖花开般地舒展开来,生出了微笑。

“好了好了,妈妈好多了。我的小禾就是厉害,成半个医生了。”素云伸手到肩膀按着小禾的手,拉到跟前。

“必须的,我可以照顾妈妈,妈妈要相信我,别求别人。”小禾又冒出这句话。素云非常心疼小禾,这孩子从来没跟两边的长辈生活在一起的体验,巴巴地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疼惜。她知道倔强的小禾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非常渴望。这种渴望历经岁月的磨砺,渐渐演变成了不平和怨恨。这些年,除了小禾的外公偶尔来看她母女俩,几乎没有其他家人真正关心过她们。

素云轻叹,怜惜地摩挲着女儿的披肩发,“妈妈没求人家,妈妈只是觉得没照顾好你,心怀愧疚,就这样,真没别的。”

“妈妈老这么说,我现在都工作了,还要怎么照顾?更何况,我也不觉得从小到大有缺什么,真的,有了妈妈,我啥也不缺。”小禾倔强的话语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怨气。这么多年来,她就没有忘记过父亲对她母女的伤害。

“我们俩是怎么搞的?怎么又说这个了?欸,你和东青约好了在哪里会一会?其实约他们来我们家坐坐也很好啊!”素云转移话题,把小禾偏离轨道的情绪拉了回来。

“我在家反正也是闲着,哪天都可以。请他们到家里来吧。”素云分才的不适彻底消失无踪了。

“那不行,东青说了,这是大事,他爸说一定要正式拜会妈妈,亲家会面,怎么也得有点起码的仪式。”说起婚事,小禾很是雀跃,笑容里溢出了蜜来。

“小禾,妈妈看得出东青是个好孩子,可是我们家和他们家是不是差距太大了?你真想清楚了?你说他父亲退休前是工商局的副局长吧。”

“那又怎样?当官的也食人间烟火不是?妈,您放心吧,伯父对我很好,很喜欢我的,他说我一看过去就是个好女孩,可惜伯母多年前已经病逝了,不然我相信她也会喜欢我的。妈您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好吧,不是所有有地位有钱人都像我爸他们家那么势利。”

“那我到时倒要看看这干部家庭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好。妈是过来人,给你把把关。其实啊,只要你们幸福,妈没意见。妈妈这辈子没有得到的,小禾必须得拥有。”素云拍拍小禾的肩膀,站起身来。

“妈您也是,当初都逃婚了也不逃个彻底,要是跟了那位叔叔,哪用得着吃这么多苦。”“跟了那位叔叔,还会有你吗?”小禾吐了吐舌头,“也是。”

素云拿起地上的食材朝厨房走去,小禾的电话响起。

“妈,东青约我有点事,我出去一趟,一会儿您自己先吃吧。”小禾抓起挎包一溜烟出了门。

煮了两菜一汤,素云拿起碗筷,愣了神。女儿要出嫁了本是件高兴的事,可此时她的脑子似乎放空了,又似乎被往事堵得严实,吃在嘴里的菜都没了滋味。

 

30年前,在省城H大学的社团活动中,中文系的姚振中活跃能干指挥若定的气魄、青春阳光的形象,在数学系的冯素云心海泛起涟漪一圈圈。在他面前,她紧张,手心出汗,说话都不利索。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了,但她知道这是很不应该的,她的爱情不由得自己做主。母亲在送她上大学那一天一再叮嘱,到学校只准读书,不许恋爱。母亲说:“上了大学,咱的身价就高了,到时是你挑人家,不是人家挑你,懂吗?别自己乱谈,这事必须得听妈的。”

落英缤纷的午后,振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窜到素云跟前,一改往日口若悬河的状态,支支吾吾了半晌,往她手里塞了封信后,跑开了。素云靠在树下,一遍又一遍读着来信,心跳几乎蹦出胸腔。那一刻,每一丝风都是甜的,每一片落叶似乎都是懂她的,都是为了她在地上随着秋风在沙沙起舞。

“现在是什么世道,你不知道吗?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他是山里来的,能有什么根基?就算大学毕业了又怎样?现在社会上谁不知道,大学教授的收入还不如你们校门口的补鞋匠呢。将来他拿什么来养你?”放暑假呆在家,母亲大发雷霆,对素云一顿数落。

“我将来也有自己的工作,怎么不可以养活自己。”少有的,素云顶撞了母亲。

为了阻止她这“疯狂”的念头,母亲使出浑身解数,火速给她定了一门婚事,镇上的首富陈家的大儿子。媒婆口沫横飞,说男方母亲看她是大学生,繁衍后代基因好,天作之合。母亲非常高兴,说她命好,攀上陈家,从此贫穷是路人。

素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星星躲在云里眨巴着眼睛,眼前漆漆一片黑,振中带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跨过一大片青草地,找到他藏在一角的自行车,带着她离开了小镇。

但成功逃婚的喜悦渐渐被内心的焦虑所稀释。素云总是梦见自己的父母气得卧病在床。走在街上,迎面似乎随时会冒出一个来自家乡的熟人,带着“噩耗”寻她而来。想着十几年的生养之恩,她满怀愧疚。她忽然觉得她和父母之间缺乏一次平等的、深入的沟通,也许还有机会能够改变他们的想法。

在素云的笑容日渐隐没于愁眉之下的时候,一向品学兼优自信满满的振中第一次对自己没了信心,家境贫寒的他生怕自己没有能力给她最好的。

“要不我们回去吧,我和爸妈再谈谈!” 冯素云轻轻地说出这个提议时,姚振中没有反对。

然而,一场含着眼泪的婚礼,中断了冯素云的学业,也葬送了她和姚振中原本在想象中幻想的未来。那一夜,惨白的月光洒落一地的悲伤。从此她失去了他的一切消息。

素云的丈夫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她曾经与人私奔的经历,原本就缺乏感情的夫妻关系更是降至冰点,对素云极其冷漠。

“晦气!这都什么事,我儿子就是被这女人给骗了,趁早散了吧。“素云难产生下一女,经医生诊断再怀机率极低。婆婆公然在病房里捶胸顿足,扬言三代单传,这香火不能断绝在她身上。素云的丈夫更是连女儿都不愿意抱一下,婆家质疑这个孩子来历不明。冷漠质疑的目光似一把把利剑,令人不寒而栗。

还未满月,素云被迫签了离婚协议,带着女儿离开了夫家。素云母亲埋怨女儿不争气,咎由自取,拒绝接纳。无奈,素云靠着一份给一所民办小学代课的微薄工资带大了女儿。母女俩相依为命二十几年,直到女儿在城里找了工作,把她接过来在这个城市安了家。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街灯次第亮起,星星点点的,蜿蜒在人影憧憧的街市里。林立的高楼大厦,将紫蓝色的天空切割成几何图案……

收拾好了厨房,小禾还没回来。素云拉开窗帘,欣赏着窗外的夜色。在乡下老家这个时候,街上通常比较安静,不时会传来狗叫声。邻里之间交往比城里频密,同时但凡有什么流言蜚语,势必以看不见的风的速度传播,无孔不入。让人感觉赤裸裸处于看不见的人墙中,被围观被指指点点。私奔和离婚是压在她头上的两座大山,母亲对她也寒了心。多少次,就这么对着夜空,望着星星,似乎感觉到星星在用它的方式默默排解着自己的悲苦,让她忘却来自周围的所有压力,用暂时的遗忘和麻木武装自己。

城里的星星没有乡下明亮,她和星星的对话少了些。她再也不需要担心走到哪里被人欲言又止的说着什么。菜市场里的小贩只在意她能多买点菜,态度极友善。同一个小区的住户,碰的面多了,点头问个好,礼貌又有一定的距离感。每一个人都可以完整地包裹自己的过往,只要自己不说,没有人会问,会追根到底,这点是住在城里的唯一好处,空气中都散发着自由自在的香气。可是这香气高处不胜寒,距离感带来的孤寂与日俱增,她老是想起以前,很早以前的事,她的记忆会选择性的过滤了不堪的婚姻,回到更早以前的学生时代,回到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小禾上了大学之后,素云也曾想过是不是到了时候给自己找个伴。可是不知怎的,这个念头总是转瞬即逝。是对婚姻心有余悸?还是二十几年来依然对振中念念不忘?她分不清。小禾也多次表示会好好孝敬她,照顾她,给她养老。她想也许女儿在意她再嫁吧,也就基本上断了这种念头。但是,因为当初的懦弱,对振中,她有着一份深深的歉疚,心里曾生出一种渴望,至少在今生能见上一面,说声对不起。

如今的素云只希望女儿可以拥有一份幸福的婚姻,也算弥补自己前半生的遗憾。

门上传来开锁声,小禾回来了,手里多出了一个商城的购物袋。

“妈,你看看这是什么?”小禾欢快地碎步小跑过来,撒娇状地环抱了下素云,随即把购物袋递给素云。素云打开袋子,取出上面放置的装饰纸张,里面是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套淡蓝色的套裙。“你这孩子,都说了,妈穿这不合适。”

“上周我们去商城试穿的时候,妈妈不是很喜欢嘛,是嫌价格不够可爱吧。妈,我还不知道您?”小禾搂住素云的脖子,磨蹭着素云的耳鬓。

“不是,是真穿着不合适,明天拿去退掉。”素云不想女儿花一千多块钱给她买套裙,要买也应该年轻人自己穿,自己老了,身体不好,又不赚钱,她不想加重女儿的负担。

“妈,真不贵。今天打折了,八折,省了200多呢。这回妈一定得听我的。东青他爸爸在一家叫‘清水苑’的私房菜馆定了位,明天下午,可以吗?”

“明天啊,哦,好啊,怎么都行,怎么都行。你们定吧。”

 

“清水苑”位于市郊的半山腰。素云坐在女儿的车里延着山路蜿蜒而上。沿路两旁树木茂盛,地上有着各种不知名的小野花迎风轻轻摇曳着,在绿色的丛林中零星坐落着几栋古朴的房屋建筑。她仿佛闻到了旧日青草的芳香。她闭上眼睛,任由着熟悉的气味把她带回从前,带回无忧无虑的小时候,带回学生时代踏青的郊外,带回私奔时仓惶踩过的那一片青草地。想到这里,似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她蓦然睁开眼,微微摇了摇头,给了自己一个苦笑。一切早就过去了,不是吗?今天是来给女儿把关的,想这些干什么呢?纵然这样安慰自己,但一股惆怅依然挥之不去,环绕着她进入了这家掩映在绿荫间的私房菜馆。

小禾的男友东青早已等候在门口,“阿姨好!” 打完招呼,东青悄悄给小禾挤了挤眼,小吐舌头,一副紧张又喜悦的模样,看起来倒让人心生怜爱。

素云跟着孩子们进入预定的包间,一个男人坐在酒桌旁侧对着她,闻声起坐,转过身来:“你好!你好!你……”

东青非常热情地为素云介绍自己的父亲:“阿姨,这是我爸爸!”

而此时的素云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一阵晕眩,仿佛时光机飞速旋转将她带入了另一个时空。她只闻到了一股青草香,那种香足以把人熏出一串串的泪来。

20多年未曾谋面的、当年带着她逃出包办婚姻的男人,此时居然是作为她儿女亲家的角色出现在她面前,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素云捕捉到振中的眼神里闪着旁人不易察觉的光彩,一份惊喜和渴望在眼波流转。她的体内似有一股热浪在全身散发开来,这股热浪来得太猛烈,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发颤着。

“妈,没事吧,你是不是头痛病又犯了!”小禾很细心留意到母亲的细微变化,关切问道。

“哦,没……没事,可能这里海拔高,有点晕,过一会儿就没事了。”素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后,伸出手去和眼前的亲家打了招呼。振中则是刚从前朝穿越回来般,一副瞬间清醒过来的模样,猛地伸出手去应和她,四目相触,恍若隔世。

亲家宴中没有孩子们预想的会出现查户口般互相打听对方家境的各种状况。两个年轻人喜不自胜,他们嗅到了一股全部放手让他们自己做主的和平又民主的味道。

而在竭力伪装平静的神情下的素云和振中内心翻起怎样汹涌的波涛,处于热恋中的儿女毫无察觉。

临走,振中以方便商议后续孩子婚礼的具体事宜为由向素云索要微信号,素云显得慌乱,不知所措。加了好友之后,她和他之间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素云不敢想像但又充满期待。

回家的路上,小禾一直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素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偶尔就附和几声“哦,哦,好啊,好啊!”情绪还无法从方才火星撞地球的震撼中抽离出来。无形中被一种情绪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将手伸进提包里,摸出手机,渴望而又忐忑地打开微信。刷刷刷,满屏的信息浮上来。跟触了电似的,她迅速翻转手机,放回包里。好不容易到家了,她借口累坏了,早早进了房。握着手机放在胸前,心跳的声音格外清晰。这种带着喜悦的慌乱仿佛把她带回了情窦初开的学生时代。

微信是个神奇的新物种,没几天一来一往,很快就让二者之间相隔了二十几年的心理距离回到了大学时代。但是每谈及再婚,素云总是沉默。四个人关系这么复杂,素日自尊心超强又爱面子的小禾会接受吗?为此任凭姚振中再三催促,冯素云依然迟迟不敢向女儿提及此事。

 

周末,小禾从男友家回来,一进门就把自己摔进沙发大哭,疯了似的。系着围裙正在厨房忙活的素云闻声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剥了一半的蒜。

“怎么了?小禾!” 素云急切地问。欲伸出手去帮小禾擦泪,看看手中的蒜又缩了回来。

“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您怎么都没告诉我竟然是他?”小禾情绪激动,连珠炮似的问题向素云抛来。

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中完美的行进着,怎么忽然出现了这么个迷宫,把所有人都困住了,四面都是墙,找不到出路。

素云明白,该来的总归会来,躲是躲不掉的。她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拉过放在沙发上的小毯子,抓在手里不断地揉着。“是,他就是当年带着妈妈逃婚的那个男人。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是东青的父亲。我.......”

“妈,我其实没那么保守,我不反对您再找,可是,您找谁都可以,怎么可以是他?”

“你前一阵不是还说过妈妈当年的逃婚逃的不够彻底吗?妈以为你会支持妈的。”素云心跳加速,既然说开了,不如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女儿吧。

“那不一样,你们当时逃彻底了是另一回事。或者他是另外的任何一个叔叔,也没关系,可是现在他是我未来的公公啊!这是完全不同的境况。将来我的孩子要管您叫什么?是叫奶奶还是外婆?以后邻居会怎么看,亲戚会怎么想。妈,咱试试看找别人行不?我求您了!” 女儿情绪几近失控,梨花带雨,苦苦哀求素云放弃这个看似无比荒谬的婚姻。

面对声泪俱下的女儿,素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对她苦口婆心怨其不争的母亲,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答应了女儿后,素云走入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任由一股巨大的酸楚在体内奔流。罢了,人生不过是梦一场,怎么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冯素云把结局通过微信告诉姚振中后,不再回复他发来的任何信息。渐渐的,也强迫自己不看,不看就不会心存幻想,她选择麻痹自己,彻底放空自己。在郁郁寡欢中,冯素云的睡眠越来越差。

这一天,素云感觉手脚有点冰冷,头重脚轻,感觉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门铃响了,素云出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姚振中。一股温暖又酸楚的感觉直逼心口。关门无果,姚振中挤了进来。“打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只能来这找你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向素云询问了物品位置,姚振中去厨房为她泡了一杯红糖水。慢慢地,她缓过来了。

“你还是低血糖,不能累着自己啊,最近没睡好吧,都憔悴了!”姚振中话语里充溢着怜惜。

“我憔悴要你管啊!”话说出口,素云自己都觉得吃惊,这哪是生气,分明就是情侣间的撒娇。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她忽然感觉不自在,别过脸去。

振中笑了,伸出双手握住她的,“你就是需要人照顾。你看,我就是那个会照顾你的人,放着我这现成的人才不用,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吗?”眼前的振中还跟大学时代一样幽默,可是自己真有这个福气吗?素云还是不敢想。“我不知道……”

“以前我们为了父母而活,现在为了子女而活,我们是不是应该为自己痛痛快快活一次?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可不可以停止这种人为的分离?”

“可是,孩子们.......”素云内心依然纠结,犹豫不决。

不等素云说完,振中微笑着轻轻摇头,说:“给他们时间,会想明白的。相信我!”

“真的可以吗?”说出这句话,素云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怎么不可以?凭什么年轻人可以拥有独立的空间,而我们却不可以?我儿子虽然没表示支持但也不反对,他们慢慢都会理解的,把一切交给时间。当初因为我不够自信导致我们错过了彼此,感谢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这次我决不会重蹈覆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听我的,相信我,一切有我!好吗?”

无限柔情在眼波流转,素云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段燃烧的青春岁月,看到了校园中意气风发的当年,只是眼前的他更多了一份岁月沉淀下来的坚毅和笃定。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素云跟着振中分别给他们的子女发了一条携手出游的信息后,关掉手机,带着拉杆旅行箱出了门。

飞机起飞了,这座城市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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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飞,原名王秀霞,毕业于福建师大。作品散见于北美《侨报》、《世界日报》和香港季刊《文综》等。小说和散文收录多本文集,曾多次获汉新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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