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出版长篇小说《魔界》的芜华,写短篇小说用的则是一把锋利的迷你小刀。高高的十三楼上,一个是悲愤诀别的女人,一个茫然无辜的男人,他们之间经历了什么,他们正在发生着什么,他们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说实话,的确,我是这样认为的,你为什么不能够多一些了解我呢?哪怕是一点点的了解,那么,事情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此刻,我的窗子有些抖动,我不知隔壁西裔哥用什么样的办法打开了又厚又重的双层玻璃窗子,要知道我的心随着他那声惊呼看到了对面的你……虽然有些模糊不清,确凿地说,我还不能断定那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就是你,但我如果不去那样想的话,也许会好过些……我们彼此的视线不是平等的,你总是希望比我高一截,你说哪怕一点点都好。这个我赞同你的想法,因为我懦弱的性格造就了我希望比你矮一些。这有什么关系呢?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相比较,女人高高在上,那才能显示出那个男人的宽厚……
事实上,你要知道我并不希望那个站在对面十三楼顶纤弱的身影是你,这是出于我一个好的想法:可话又说回来,如果那个我熟悉的身影不是你,还会是哪个呢?因为你曾坦言你会用这种方式对付我是完全出于爱我的原由,所以你义无反顾地采取了极端行为。也许这种结果,从我们最初相处的那一刻你就已经预料到了,而我只当作那是女人的矫情!
有些时候,我觉得我不配与你相爱,我是一个喜欢自责的人。你说,我有什么能力使你爱我呢?我问你的时候,你也曾这样叩问自己。因为你总是不肯直面回答我,你越是这样娇羞的样子,我越不能肯定你是真心爱我的,因为,每当我问你这个问题时,你总是采取回避的态度,这让我越发的迷茫,要知道,当一个很爱你的男友,但事实上,我到此还不能完全肯定你是真心爱我的。因此,我一直这样认为不能完全肯定,你越是不回答,我越是不能完全肯定,你知道对于爱与不爱的这个问题,我一定要弄清的,至于我为什么非要弄清不可,事实上,我是由于你的不回答才导致我内心产生这种想法的。其实,这个问题对于我相当重要,试想:一个相貌姣好,身材纤弱,常常需要一个壮士把持她羸弱的肩胛才可以美若天仙,那么,你认为我会是那个壮士么?我自己不敢肯定,至于你是特别的相信,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你是怎么得来的。
那天,我们去餐馆,你找到一个靠近窗口的位置,而那个位置还有人在吃饭,也是一对男女,你说那是两个正热恋的中年男女,这一点你的眼光比我准确,你说:你瞧见那个中年男人把一块什么东西往女人嘴里塞,你说,很羡慕那个女人!我不知道你羡慕那个女人什么?仅仅是往对方嘴里面塞东西么?那种做作,我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知道么,我们就是为了等待那对恋人吃完饭,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我肚子里咕咕叫,但却不敢寻找别的座位。因为你喜欢,我不能让你失望,因为,你说是你要请我吃饭,慨然,即便我内心有些不满,但是我也不能把我的想法挂在脸上,至于那顿饭吃的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说起来,从我们相处十年的时间里,一直以来是你请我吃饭,而我没有请过你一次,因为,我没有能力,我的家庭没有钱给我,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没有房,我没有回答你,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回答你,那是因为我觉得你的问话就是一个愚蠢问题,所以我不需要回答。现在好了,我从窗口望着你纤弱的身影,我可以回答你了。我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而且,我特别爱思考:比如说,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或者说,活着,还是死去?我也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严肃吗?这也是我不能同你谈论这种深刻性的问题,还请你不要怪罪于我。
你总是抱怨我话少,不能给你更多的个人信息。
关于我还有一个特殊的想法没有跟你讲,其实,这只是一个想法,我还不能确定能实施,所以,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就是说,我有一远方亲戚,他们夫妇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他们俩有一座房子,不太大,但值得让我等待,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我呢,也是常常去他们家帮助一下,比如到家里坐一下什么的,他们有意透露给我:若是我能照料那落单人的生活,他们的房子就打算留给我。你说,我怎么好拒绝呢?我当时就答应了老人家,人家这是在求你帮助呢,我能忍心让那位远方亲戚失望吗?肯定不会吗!所以,房子对于我而言不是个问题。那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呢?
这会儿,我听见那位西裔哥邻居向你大声呼喊:
No,girl,youhavetothinkaboutit!
你伸出纤细又苍白的手,向这个西裔哥无力地挥了挥,这是你壮举的世界告别!
有一次,又是你请我吃饭,我想去另一家餐馆,因为,那家餐馆老板总是把门面弄得那么有食欲,虾蟹满目,细数一下,我们几乎总是吃老三样:鸡蛋或汤锅,外加一道干丝类的小菜。说实话,如果这样生活,我肠胃可以省出一半,你说呢?我记得你听到我这句话时的表情,眼仁上翻,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我还是认为你误解了我,我并不是嫌弃你什么,这样的生活,是我们迫不得已,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得到我那个远方亲戚的房产,我跟你说过,等我有了一处自己的房子,我就不用每天驾车去那家餐馆了(完全是因为那家餐馆最便宜,而且米粥与汤都是免费的)。
我再接着我之前的一段话说:那天,我是怎么了?一定要去窗子贴满虾蟹广告的餐馆呢?我就不能按照以往的路线行走吗?想想我跟你说的话,我现在都会脸红:我就是想吃一只虾,或一只蟹,再不行的话,哪怕一只蟹脚都行啊!可是就因为你不吃这些东西,而我就不能吃,想想有多么恶劣!
诚实地讲:你有一张男人们渴望关怀备至的脸,可正是这张脸,使我疑惑及苦恼。不得已回到最初那个症结:我还能不能爱你?我是如此希望你能给我真实的答案,也好让我摆脱十年来的内心焦灼!……
此刻,警笛大噪……随之,我的眼角一道雪白滑过……而我以比你还如此焦虑地心情再次冲到窗前……事实上,我不能够一直僵立在窗前,也没有勇气直视……身同软泥……不过,西裔哥惊恐夺门声,让我心惊胆寒!这使我想到:你到我这儿来的时候他有看到,因此,我必须做点什么来阻止他……于是,我抓起一把水果刀冲出门隐匿他身后,猝不及防地把水果刀刺向了他……血,不知道在他身体什么部位开始咆哮地向外喷涌……也许只有血液的艳红更能激越我内心的挣扎!
现在,你终于可以看到我内心忽然强大起来……而我那无用的意识似乎也总于梦魇里徘徊……不过,我真正在乎的只寄望你能原谅我没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芜华,本名:吴淑华,祖籍黑龙江。出国前为中国黑龙江省作家协会、文学院签约作家。著有《芜华中篇小说选》、《托起一山情》、长篇小说《魔界》等,发表作品三百余万字。现居美国休斯敦,为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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