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春天来得迟。最先唤醒我的是窗外的鸟儿们,突然有一天,早上起来,听到唧唧的叫声,把我一下子从“冬眠”中叫醒。那天在上班的路上,我看到树上的四只小麻雀在叽叽喳喳互啄,像是鸟妈妈在教训做错事的两只幼鸟,不禁心里一阵好笑。一路上,过了一冬的枯树寒枝,仿佛突然有了精气神,伸展攀援。我最喜欢看那一节一节鼓起的芽苞,仿佛新生的婴儿般新鲜。翌日再看,有些已经绽开,一簇簇嫩绿的新叶张开来,如同花朵般。不同的树种,新芽稀疏不均,叶形和叶片纹路也不同,因此绽开的姿态各异,煞是好看。在夹着寒气的春风里随枝摇曳,比新绿的晚春和浓绿的夏天生动多了,带给人喜悦。说到早春的花,我们住的这个居民区里,最多的就...
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刊《东西》第182期(原公众号文章由凌岚编辑/编发)不要以为卖化妆品的来了,《流动的盛宴》是海明威的一个随笔集。 因为再读《伟大的盖茨比》,想起这本书。概因里面讲了很多当年的故事,就是在彼此并没成名的青壮年时期的情形。很像当年我们的留学时代,赤手空拳跑到新大陆来开辟新世界。 彼时的巴黎则像如今的美国,吸引着第一线的老美的文青们前赴后继。这样说,是因为当年他们也跟穷学生一样,没钱,没车,一穷二白。乘船十二天穿越大西洋去到巴黎,还带着三个月的小娃。 人穷志短? 好像这也是《伟大的盖茨比》里涉及到的一个主题。盖茨比...
久违的月光李喜丽那晚,在远离都市的渡假区海边,湛蓝洁凈的夜空,宽阔无比;偶有几丝縹緲的白云,像扯散的棉花絮似的点缀著;一轮明月,白玉盘一样闪亮,悬空高照。月光如水地洒落下来,给周围的景物刷上一层闪耀的银色。多么久违的月光!我冲口而出:这是小时候见过的月光!确实,只有小时候在乡村见过的月光才会如此皎白明亮,简洁淳凈。那时的月亮又大又圆,整个村子在明晃晃的月光的笼罩下,像一幅黑白分明的山水画。农忙的时候,我们在月光下收拾由田里收割回来的稻谷,摘花生,磨番芋,把木薯剥皮、切片。椭圆形的木薯切片整齐地排列在禾场上,在月光照耀下,如雪般亮白,又如水面泛起的闪闪鳞光。农闲的时候,在明亮的月...
杜拉斯与张爱玲文/...
古堡与美人尔雅如果说,巴黎的美,美在各种文化风格的撞击与矛盾之间,那么,有巴黎后花园之称的卢瓦河谷则恬静美丽,有着最古典优雅纯粹的法兰西风情。卢瓦河是法国第一大河,向西注入大西洋。英法百年战争期间,法国王室逃到卢瓦河谷避难,在最美的中游一段修建了许多行宫与狩猎的城堡。这些建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城堡:汉白玉的罗马式圆顶与廊柱,直指天际的火焰哥特式尖塔,掩映在浓墨重彩的蓝天白云森林河水中,美轮美奂若隐若现宛如仙境,远远望去,仿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绝世美人。卢瓦河上最具盛名的三座城堡,分别是香波堡,舍侬索堡与昂布瓦兹城堡。它们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与个性。令我更加深信:建筑,是...
  以前想家想到斷腸時,就找出那盤評彈開篇放起來聽。評彈是江南特有的演唱,音色悲涼寂寥,聽著評彈,似乎又靜靜地坐在父母二樓房中,看父親在夏天的傍晚坐在陽臺上的籐椅裏,搖動一把羽毛扇,茶几上一杯茶,必是雨前龍井,開了蓋頭,吹去浮面茶葉,喝了兩口放下,斜睨著眼,細聽他最鍾愛的俞調。三百六十天,似乎他天天都在聽評彈。  一曲開篇《宮怨》,不知聽了多少遍。「西宮夜靜百花香,欲卷珠簾春恨長。貴妃端坐沈香榻,高燒明燭候明王……」我家每天晚上都彌漫在這絲竹琵琶聲中,我常常很厭膩這靡靡之音,便端了小板凳到屋頂平臺上去看書。那書裏展開另一個天堂,天很快黑了,書上的字一個一個黯淡消失了,星星一顆一顆閃爍浮...
   走遍大江南北,吃盡天下美食,這年頭不算稀罕的事了。  但是有一道「梁溪脆鱔」菜式,進了酒家食肆,我經常會點這道菜,卻從未吃到正宗的口味,且不說鹹甜無當,色澤欠亮,鱔絲粗細不勻,最掃興的在名不副實,不是一口咬下去即鬆脆斷裂,枉為了這個「脆亅字。脆鱔是我最早記住的一道菜,為了吃這道菜,我興沖沖隨父母從上海到無錫。實際上是每次興沖沖從上海到無錫,我都會吃到這道菜,那時我讀小學,對遊錫山、惠山、梅園、蠡園、黿頭渚稍有印象,卻對脆鱔情有獨鍾,而且由此對父親的故鄉及他的人生有了意外的解讀。  記得當時我們隨父母親乘火車到無錫,為出席父親與人合開的中國飯店開張,甫出車站便見飯...
   長夜漫漫,常常給四個姐妹一個一個撥電話。在幾十年的越洋長談中,幾番提起冰糖燉雞,眼前便浮現出幾個老女人窸窸索索鬼鬼祟崇的身影。遠在天邊的一碗冰糖燉雞,神祕地貫串在我們五姊妹的成長中,故事要從我大姊說起了。  我大姊從小體弱多病,卻又用功得出奇,一回家便不再出屋,考試成績必爭第一或笫二。全校的晨操或大會,神氣地立在高台上的少先隊大隊長,便是我大姊。我們弟妹正玩着,聽她房中傳出怪叫。她有喉疾,嗓音嘶啞,她便學京戲中黑頭發飆時的喊口,哇呀呀呀!我們便知她功課遇到難題,叫完後鴉雀無聲,她又埋頭做作業。不知何時開始,到了秋冬時分,管我們五個女孩子的幾個老女人便早早趕我們回房上...
  人世间最容易感觉到的是时间,最不容易感觉到的也是时间。它无色无味,无声无息,无影无形,无始无终。浸泡在时间的无尽长河里,偶一回头,猛然惊醒——这就是每当年终升起的那种无名的愁绪。   少年时,常常参加文艺演出,父亲在黑夜里用自行车载我回家;年轻时,跃跃欲试地为庆祝新年忙碌,聚餐、派对,后来是邮轮、旅行、美食、美酒,光彩照人的一大群人,在寒冷的冬夜里热烈地起舞,带点及时行乐的味道。当然这都不能和纽约时报广场上数十万人的勇气相比,他们从地球的四面八方来到这里,为一只水晶球的降落,在瑟瑟寒风中等待数小时。人类是多么喜欢制造惊喜的生物呀。   和数十万人一起度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