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刊《东西》第161期 小学毕业那年暑假,父亲找人介绍了一位姓郭的先生给我补习国文。郭先生是一所补习学校的国文教师,单身一人住在学校里,说好每天下午两点至四点我上门求教,为期一月,束脩五元。 学校在一条小巷里,原是旧家大宅,巷口是一家茶馆。第一天我提早赶去,只见大门敞开,门厅里坐一位老汉,像是门房,晃着蒲扇在哼《空城计》。我说我是来补习的,找郭先生。老汉将我从头看到脚,大概捉摸我是不是“司马发来的兵”,后来蒲扇一挥:“进去吧,郭先生在办公室里。”我闯进“空城”,绕屏门,越天井,登大厅,大厅右侧的厢房上钉着牌子:“办公室”。 郭先...
(公众号文图由子姜编辑/编发)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宋)晏殊《中秋月》 晏殊留下的诗远不及他的词脍炙人口,这一首《中秋月》更算不上他的名篇,可也宛然是他典型的格调:下笔不着形迹,字语修洁,情致深合委婉。全诗从写景入手,“十轮霜影转庭梧”,皎洁的月色筛过庭中梧桐树的枝桠,很简单很客观的描述,似乎都没有情绪。不过以“霜影”指代满月,已凸显出了一重凉意;中秋时节,梧桐树必然已不再枝繁叶茂,“庭梧”的意象又带着瘦影婆娑的伶仃。寥寥七字,用明与暗,黑与白,光与影,将氛围渲染出一派水墨的静谧,一派清冷。...
 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刊《东西》第155期(胡刚刚组稿) 汽笛一声长鸣,我们的游轮离岸了。碧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凉风习习,浪花飞溅,好一个纽约初秋的景色,让人心醉神迷。镜头里曼哈顿岛离我们越来越远,岸边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变得愈来愈小,像一幅定格的剪影。可这剪影里终是缺了点什么,如同一幅名画里少了画龙点睛那一笔。我盯着iPhone里的影像,脑子里的画面在不停地切换,十八年前的情景历历在目。2001年9月11日,那天也是这么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没有丝毫预感,哪怕是一丁点征兆,暗示着一场劫难的来临。没像往日那样,清晨起来开车匆匆离家,挤进车流滚滚的高速公路。由...
 沧浪阁前2020-08-01 江岚 北美文学家园鞍马连年出,关河万里赊。将军思报国,壮士耻还家。大漠春无草,天山雪作花。谁怜李都尉,白首没胡沙。——(宋)严羽《塞下》 艳阳天气,苍苔累累的邵武古城墙下,紫藤黝黑虬结的沧桑隔一条青石小径,与夹竹桃粉白桃红的单薄面对面,衬着大片大片深浅浓淡不一的绿色,临着富屯溪的水,通往凝立在这城市一隅的熙春山。沿这样一条小径,形形色色的人们或垂钓或闲聊或匆忙来去。邵武的小友和小表妹陪着我,绕过阅尽人间七百余年沧桑的老樟树,便看到了“沧浪阁”。这个小小八角楼原是富屯溪上“万年桥”的桥头堡,最...
 傅铿随笔两则 |...
傅铿随笔两则 :...
马拉松蔡维忠 一人间四月,晴空万里,严寒已经退去,酷暑还没到来,微微西风从背后悄悄助一臂之力。参加波士顿马拉松赛的三万多名运动员分四波从霍普金顿镇起跑,人潮朝着东方四十多公里外的波士顿涌去。在第四波人潮中,第29858号运动员名叫丹尼,五十岁,平生第一次跑马拉松。波士顿马拉松赛是有名的大赛,取得资格不容易。每个够格参加马拉松赛的人都可以宣称取得了人生的成就。在丹尼的人生中,谈成就有点奢侈,因为他的起点极低。如果说平常人跑步从短距离练到长距离,他则是在地上爬了好久。爬,不但是象征性的说法,而且是真实发生的事——他小时候在夜里钻狗洞爬进人家。丹尼于1966...
被红海树珊瑚枝分割的水光中,一对管海马正在上演繁衍仪式。它们如同十八世纪束腰的欧洲贵族,用紧裹半透明膜骨片的身躯昭示着华丽而受虐的美感。两条S型曲线以轻触的管状吻为起点反向延伸,由顶冠至背鳍,最后闭合于腹尖,组成一个巴洛克风格的心形。这对情侣优雅地旋转,直到雌海马把卵子放入雄海马的育儿袋为止。几星期后,身怀六甲的雄海马会将数千只小海马从体内喷出,如同上演烟花盛典。我曾好奇地透过水族箱缝隙向外看,发现目光所及之处皆为镜面,彷佛审讯室的单向玻璃,为囚徒营造出虚假的安全感。管海马隶属私密性质的舞蹈,即使隐匿于珊瑚背后,也无法摆脱众多眼睛的窥视。 所有旅游景点里,我最钟爱水族馆,...
小檐日日鸽飞来 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刊《东西》第145期文/尔雅 周一早上,眺望远山:“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临水而居久矣,却难得体验雨落湖面的感觉。 不一会儿,雨过天晴,下楼散步。湖边寂寞无人,空气中散发着雨水与草地混合的清香,湿漉瀌的小径散落一些鸟粪,湖水已漫过第二级台阶。估计园丁们也因疫情回家隔离,所以没人冲洗地面及泄洪。涨潮后的湖水十分清亮,绿汪汪的,惹人喜爱。 抬头望天,鸥鸟群飞,拍打着翅膀,而有的鸟...
珍珠圆子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刊《东西》第145期 那是2019年十二月底,没错,就是新冠肺炎病毒悄悄肆虐的时候。我站在汉口火车站旁。天空聚集一些雾霾,风有点阴冷。车站外高楼大厦林立,台阶上,人群熙熙攘攘。我暗笑自己,为什么小时候,总觉得大武汉是一颗小小的珍珠圆子。那年代,上海弄堂深处,每到晚饭辰光,家家飘出不同的香味。经过,一家厨房的窗口,用鼻子吸,从菜的味道,你能够分辨他们的基因密码。和我家同弄的,一号是印尼归侨,灶披间三天两头来个油炸洋葱番茄、烩鸡肉,浓得令路人馋涎欲滴;三号广东商人,每天绿纱窗户里,飘出猪油炒蔬菜的清香,常常伴有小葱清蒸鱼的鲜甜;五号是扬州...